莫綿綿離開教師辦公室。

剛關門，就聽到屋裡有一個剛才一直在場的老師問：“許主任（教導主任），那個夏令營名額，怎麼給這個女生了？那個名額，不是說要給三班譚校長的那個侄女嗎？”

主任：“你什麼時候，在哪，聽到的？”

那個老師聲音明顯遲疑：“我……我就是聽說。”

主任：“誰告訴你的？”

老師：“許主任，我都說了是聽說了，我記不清了。好像是，聽到過。”

主任：“反正教委給我下的文，上面寫着就是剛才那個莫綿綿同學去。我就按照教委的文來。那個文還真是譚校長轉給我的。你要是好奇，你就去問問譚校長？”

老師：“我就是好奇問問。許主任，你不說就不說呗。”

主任繼續打官腔，而且聲音提高，帶着訓斥和不滿還有強壓的腔調：“我不是有事情不說，是我就知道事情整個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出去要是亂說，别說是從我這得到什麼消息了。我什麼多餘的都不知道。好吧？你問我為什麼選中那個莫同學，人家條件夠不夠，上面就是按照規矩來的，你查無實證，那就是按照規矩。你别老瞎猜是不是暗箱，沒證據就是正大光明。懂嗎？”

那個老師：“哦……呵呵。我明白了，許主任。我不問了，到外面也不說。呵呵。”

主任：“哼。”

莫綿綿當時還小，不懂這裡的官腔，還有主任，還有那個老師對話的全部含義。

她就聽出來了，内定的是校長一個親戚，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成了她。

聽主人的意思，她符合标準，也沒什麼特殊的暗箱。

她糊裡糊塗的，覺得這都是自己幸運嗎？

她回到教室，同學們都一切如常，沒人知道她被選中參加夏令營的事。

她也不會主動和别人說。

沈娟看到她去了主任辦公室，問她怎麼了？

莫綿綿：“沒事。就是問我們班最近學習風氣好嗎。”

沈娟知道莫綿綿不想說。但她也沒追問。

但沈娟就坐在她旁邊，和她有一句沒一句閑聊，她沒機會拿手機查是不是高晟和她一起主持。

下午第二個課間，一打下課鈴，莫綿綿就趁着沈娟還沒過來，她就偷偷從書包裡拿了手機，跑出去了。

到了外面操場沒有人的角落，她查。

但是她卻發現，那個群裡，什麼關于夏令營是高晟參加的消息都沒有。

不是高晟嗎？

莫綿綿不死心，又把最近的帖子都掃了一遍，還是毫無收獲。

不是他。

哦……好吧……

不是就不是吧。

反正能去意大利公費玩一圈，也挺好的。

羅馬哦。

也挺美滋滋。

莫綿綿覺得，也沒那麼失望。

當天晚上，莫綿綿八點半放學回家，九點開始寫晚上的作業。

突然在桌子上的手機，叮咚，先後響起來兩聲提示音。

兩條微信信息。

莫綿綿以為是沈娟又有什麼八卦要說，沒着急看，直到把題都寫完了，才拿起手機。

可一看信息，她的手，不由震顫了一下。

信息發送的人，名字叫1。是……高晟？

莫綿綿連忙點開。

高晟發過來的兩條信息，第一條，是一張圖片。第二條是一句話。

第二條：“是你嗎？”

莫綿綿皺眉，什麼是我嗎？

莫綿綿點開第一條圖片，立即看到圖片的标題，是區教委的紅頭文件，内容是本年度暑期與神戶高中國際友好交流暑期夏令營各高中參加學生名單。

名單下面第一條，帶隊學生領隊兼主持人：高晟（同澤高中二年五班）、莫綿綿（第五高級中學二年二班）。

莫綿綿，手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莫綿綿眨了眨眼睛，心想怎麼回複。

這時候，突然微信又響了：“怎麼不回複？和你同名的？那沒事了。打擾。”

莫綿綿想了想，回複：“是我。另一個主持人，是你？”

高晟：“呵。還挺有緣。”

莫綿綿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想讓高晟看出來哪怕一點點，她對和高晟搭檔，心裡充滿期待。而且，很開心。

她最後，給他回了個笑臉。

高晟，也給她回了一個表情。

一個ok的手勢。

莫綿綿想了想，還是決定禮貌一點，而且她想再聊兩句。

莫綿綿想了一會，回複：“聽說過一陣要排練。我們要配合搭檔，請你多幫助。謝謝。”

高晟，過了好久，才回了不親不熱一句話：“我也沒什麼經驗。你靠自己吧。”

這回複的什麼啊？不冷不熱的。

倒是他的風格。

莫綿綿想了想，又問：“你知道教委選人怎麼選的嗎？怎麼就選中我了？”

高晟：“不知道，也沒興趣。讓你去就去呗。”

天，又聊死了。

莫綿綿回複了一句：“哦。能公費旅遊，也挺好。呵呵。”

高晟，似乎覺得這句沒有回複價值一樣，就此就沒在回複。

莫綿綿眨了眨眼睛，想再聊兩句：“你知道什麼時候排練嗎？排練什麼？内容多不多？”

高晟回複：“都不知道。又不是我設計的。”

這什麼回複嗎，你要不要每句話，都這麼酷？

莫綿綿就有點來氣。不聊了。

這時候，高晟又發來一句：“好像這個周日，我倆要先排練一下，去你們學校。”

這個周日就能見面？今天是周一。

還有五天……

莫綿綿心裡有點激動，但回複的卻很冷靜：“這麼快？要占用我周日時間？下周我們還有三科摸底考試呢。”

她故意做出了好像對排練很不期待，甚至有點反感耽誤時間的樣子。

高晟：“

然後，高晟那邊，就沒動靜了。

莫綿綿，也不知道再說什麼。

但她那一晚，一想起來就要和高晟，相處好長時間，從排練，一直到去羅馬，一直到回國。

她就格外的雀躍。

第二天，主任再找她，通知了她周六到學校的事情。

高晟的消息，是準的。

一周結束。周六一早，暴雨。

她醒來的時候，看到外面雨特别大，還起了狂風。

媽媽知道她周六要去排練，問她：“聽天氣預報說是台風突然轉向，這雨到今天晚上為止，會越來越大。你看看風刮的，也特别厲害。你們今天，還排練嗎？”

莫綿綿心裡有點擔心，也有點着急。

她說：“不知道，先按照排練安排時間吧。”

她上午寫卷子，不時看窗外，下午一點半到學校排練。天氣預報總是不準的，她希望台風能變弱，雨變小，下午還是能按原計劃，去學校。

十一點的時候，天……竟然晴了。

還出了太陽！

天好藍。

莫綿綿心情亮麗起來。

她按照計劃，十二點去浴室洗澡。

媽媽：“你去排個練，還洗澡幹什麼？”

莫綿綿：“主要為了把頭洗一下。說是來發型師，要給我們做造型。”

媽媽：“那你就單獨洗頭呗。”

莫綿綿：“單洗頭，吹起來更麻煩，你别管了。”

莫綿綿哼着小曲，去衛生間。

莫綿綿媽媽：“一個高中生夏令營，還要做頭發。啧啧。”

那時候還活着的父親在一旁插話：“綿綿人家完成的是政治任務。和小日本對抗，能不重視嗎？你懂什麼。”

莫綿綿媽媽：“哼。弄虛作假。人家不是說不讓派精英嗎，都要派去普通學生。”

莫綿綿爸爸：“咱姑娘，就很普通。”

莫綿綿媽媽：“姑娘長得好看。”

莫綿綿爸爸：“又不是選美。”

媽媽：“聽說其他去的，都是上海最好的學生，各個都有拿得出手的地方。咱們姑娘，怎麼就被選中了呢？是你大哥（莫綿綿大舅是區政府高官，主管電力。莫綿綿爸爸是他白手套，經營電力安裝公司。後來大哥升值分管金融，莫綿綿爸爸成立投資公司，以這兩項生意發家。）給綿綿找的人嗎？”

莫綿綿爸爸：“我給我大哥打電話了。他根本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夏令營。而且他說了，這是市教育廳的人選的名單。他一個區政府的分管領導，他就是想管，市教育廳也不會給他面子。教育廳，比他們電力口，牛逼。”

莫綿綿媽媽：“咱們姑娘，真這麼好命？”

莫綿綿在浴室裡哼着小曲，洗澡。然後出來，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都來得及。

隻要把頭發吹幹就行。

因為老師要求她素顔去。

好在莫綿綿素顔也不差什麼，不像鬼，還是個清純可愛美麗的小女生。

她吹着頭發，突然手機響了。

她看。

是年級主任給她發來的信息。

主任：“綿綿，剛接到市教育廳的通知。下午和明天可能台風要加強。為了師生安全，排練暫時取消。下次排練暫定下周六。你下午，不要去學校了。”

莫綿綿手停下來了。

台風已經停了。

竟然，排練還是被取消了。

莫綿綿，有點失望。

媽媽看出來莫綿綿情緒突然不像剛才那麼高昂了。

她過去問：“怎麼了？綿綿？”

綿綿：“咱們年級主任轉教委的通知，說因為台風，今天明天的排練取消了。”

媽媽：“這不都停了嗎？”

綿綿：“說之後還會再加強。”

媽媽：“這也挺好，在家學習呗。你之前不還抱怨卷子做不完嗎？”

莫綿綿本來就不開心，聽到媽媽說話，皺了皺眉頭，起身，沒理媽媽，回屋了。

媽媽也沒理莫綿綿，卻想的是另一件事：“哎呀，下午台風。我今天還約了健身房健身私課。那我要趕快去健身房，别耽誤我鍛煉。”

莫綿綿爸爸：“都刮台風了，還去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