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延心口劇痛,一時竟無法動作。
阿荔怎會受如此重的傷?
誰在背後偷襲?
好一會兒,終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冷延輕輕扶起苗荔,讓她靠到自己懷裡,然後去摸她的脈搏。
斷斷續續,微弱無力。
阿荔生命垂危。
靈族的心髒不僅是血液彙聚之處,更是靈元彙聚之地,一旦受損,會導緻靈元無法正常流動,不能用靈力攻擊防禦,也無法用靈力愈合傷口。
用一般武器攻擊時,都可用靈力抵擋,除了鐵刺木,靈力對鐵刺木無任何作用,無論修為多高的靈族在它面前也隻能肉搏。
鐵刺木生長于荒漠地帶,色近黑,質地堅硬勝鐵,刀劍不入,水火不侵,百年長一寸,極難尋到。
能找來這種東西,一定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那個渣滓敗類必是先用有靈族被困的理由,诓騙阿荔前來,在趁阿荔營救時,用鐵刺木從背後偷襲。
阿荔身上自動防禦的靈力對鐵刺木無效,這才重傷至此。
要是他再晚一點…
冷延身上靈力外溢,洞口的藤蔓逐漸被冰霜完全包裹,然後陸續碎裂,落到地上。
兇手最好祈禱阿荔能救過來,否則…否則,他會給對方此生難忘的體驗,保證讓他後悔來到世上。
冷延拿出寒晶,一塊淺藍色透明的晶石,用自身靈力催動,使它将阿荔的血液靈元暫時凍住。
随後,他握住阿荔背後的鐵刺木,猛地拔出,扔在旁邊,他手按住她傷口輸送靈力,為她修複心髒。
“阿荔,快醒來”冷延緊緊抱住她:“阿荔,你不能有事。”
冷延幾乎灌給她一半修為,才勉強穩定住她的傷勢。
阿荔氣息有力許多,隻是還昏迷着。
冷延此刻頭疼且暈,全身虛軟,他知道輸送靈力不能繼續下去了。
他小心抱起苗荔,準備回谧園,離開山洞時,他瞥了瞥地上的鐵刺木,用鞋尖一挑,帶上了它。
回到谧園,冷延寸步不離守了苗荔三天,她才醒來。
“阿荔,你醒了”冷延坐在床邊,見她睜開眼睛,便扶她坐起,往她背後塞了一個軟墊,讓她靠在床頭。
苗荔剛睜開眼,有些迷糊,她臉上恢複血色,不過嘴唇有些幹白,她一直盯着他看。
“喝點水”冷延從旁邊案幾,端來一杯溫水遞給她:“傷口還疼不疼?”
苗荔接過咕咚咕咚喝完,然後把杯子還給他:“還要”
冷延又給她倒了一杯,正要給她,卻被苗荔抓住手腕制止:“你喝”
他明白阿荔的好意,也不推辭,仰頭兩口喝完,立馬開始問:“阿荔,是誰偷襲你?”
苗荔神色一沉:“是侯灰。”
冷延凝眉:“他為什麼要襲擊你,還下死手?”
阿荔向來行事光明公正,到底什麼恩怨,讓侯灰對阿荔如此狠毒?
苗荔目光投向被子,避開他的眼神,停頓片刻方才開口:“為了報仇。”
冷延注視着苗荔的側臉。
報仇?什麼仇?
阿荔在回避什麼?
侯灰,猴靈。
冷延瞬間想起他剛到風荟林時,嫌礙路順手解決的那個猴靈。
都是猴靈。
他握住苗荔的雙肩,令她面對他:“阿荔,侯灰報複你,是為四百年前被我殺死的猴靈,對不對?”
苗荔低着頭沒說話。
“他敢?他竟敢?”冷延蓦然站起:“我去殺了他。”
苗荔立即拉住他:“你先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冷延握住她的手:“解決侯灰後,很快就回來。”
“不,冷延”苗荔抱住他:“你現在眼睛很紅,應該休息。”
“傷害你的兇手不死,我沒法休息。”冷延頭埋在苗荔的頸間,聲音逐漸哽咽:“是我害了你,阿荔,我果真…是個禍害。”
要不是四百年前,他不經意間欠下債,如今侯灰也不會追到阿荔身上,讓阿荔用命去還。
他很後悔。
早知一時的肆意妄為,會對阿荔造成傷害,他當初一定一定管束住自己,不對那個猴靈動手。
苗荔輕撫着他後背:“冷延,你不是。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
我不能一邊享受你的愛,一邊又不去承擔任何風險。
身為風荟林林主,我在追捕侯溜子的過程中,緻他死亡,是我的失誤。
你有問題,但我也脫不了幹系。
如今這個結果,我無話可說。”
“可是…可是…”冷延淚水浸濕苗荔的衣領:“因為我的過錯,你差點沒命了。”
苗荔捧起他的臉,用袖子為他擦去眼淚:“可你也救了我,我現在沒事,二者相抵,你不必自責。”
他淚眼中,苗荔面容朦胧。
相抵,這怎麼可能相互抵消?
經過他的救治,阿荔雖然性命無憂,但心脈受損,需長時間靜養,林主是無法繼續擔任了。
另外他輸給阿荔的靈力,與她本身的靈力屬性相克,且使用過寒晶,導緻阿荔不能自如運用靈力,戰力大減。
甚至壽命也會折損,一般靈族正常三千歲,而阿荔最多…兩千歲,也就是說,阿荔隻剩下一千年的壽命。
思及此,冷延心髒處突然一陣刺痛,仿佛也被鐵刺木刺入般,頓時說不出話。
“冷延!冷延!你怎麼了?”苗荔拍着他的臉,神色驚恐:“你說話呀?”
冷延握住她手腕,緩和片刻後開口:“阿荔,我現在全身都難受,必須去殺了那些害你的猴靈,為你報仇。”
說完他即刻下床起身。
如果他不做些什麼,他怎麼面對阿荔?又怎麼面對自己?
他受不了阿荔受到傷害,更受不了阿荔因為他受到傷害。
苗荔隻來得及拉住他的衣角:“報仇可以,隻許殺侯灰一個,不要牽連其他猴靈。”
冷延回頭看向苗荔,她的眼神堅決。
她明明知道,這是一場群體預謀,參與猴靈衆多,除了動手的侯灰,那些甘當誘餌的,尋找鐵刺木的,給她傳消息讓她前往陷阱的,哪一個不該死?
但顯然,阿荔不打算追究其餘猴靈。
他想說些什麼,可他知道阿荔不會改變主意,所以他隻好應下:“好,隻殺侯灰一個。”
苗荔聽到回答,才放開他的衣角。
冷延奔向院外,去找侯灰。
很快抓到他,經過訊問,清楚了事件的前因後果。
四百年前,侯灰是八百歲猕猴靈,而死去的侯溜子當時是快六百歲猕猴靈,與侯灰有親緣關系,常年住在一起,感情不錯。
侯溜子死後,侯灰堅持認為是苗荔濫用私刑,殺了他,于是計劃報複。
侯灰知道打不過苗荔,于是花四百年撒重金托人族幫他尋找鐵刺木,鐵刺木一得手,又找來其他金絲猴靈,狒狒靈共同設下陷阱,引阿荔前來。
阿荔正察看斷崖下被困的金絲猴靈時,埋伏在背後的侯灰拿鐵刺木從背後刺入她心髒。阿荔勉強回擊幾招,便被侯灰推下斷崖。
阿荔險些喪命。
冷延望着侯灰恨之入骨,用同一根鐵刺木折磨侯灰整整三天,才給他了斷。
至于其他參與的猴靈,阿荔不讓他動,他就不殺他們。
不過,這麼輕易放過他們,他恨意如何能平?
他找來猴子的天敵,食猴鹫和花豹等,把它們放到侯灰和其他猴靈曾經待過的猴群裡。
他動不了靈族,還動不了猴子嗎?
動物修煉成靈族的過程漫長,每一個動物都需要吸收天地靈氣,逐漸提高力量、延長壽命、增長智慧、豐富情感,約五百年化為人形後,才正式成為靈族一員。
在此之前,仍需遵循動物界的法則。
作為群居動物,猴靈化為人形之前,都是猴群的首領或重要成員,擁有優先交|配權,因此猴群大半都是他的子孫後代。
雖然随着年齡和智慧增長,有百年修為的猴子會專注修煉,不再參與交|配。
但鑒于猴群多數都是與他有血緣關系的後輩,以及天然的群居屬性,會讓化為人形的猴靈偶爾關照一二。
當然,這是有限度的,為避免靈族因維護自己曾經的族群,而擾亂動物界的正常秩序,很久以前,化為人形的靈族們就默契聚居在風荟林,與動物地盤隔開,并且約定隻能言語指導,不能武力相助。
事實上,四五百年的時間,時過境遷,大部分靈族與原來動物的連結已經非常弱了,近似于無。
冷延漫步在回谧園的路上,情緒恢複平靜。
侯灰對曾經的猴群還有多少感情,他不知道。
其他參與的猴靈是存心害阿荔的,還是被侯灰诓騙利用的,或是單純出于好處做幫兇的,他也不清楚。
他隻認定一點,阿荔流了血,那就必須有千百倍的血來償還。
他要讓那些猴靈,眼睜睜看着他們原來的族群,一點一點,被吃幹淨。
哦,對了,他還警告那些參與過的猴靈們,有意見來找他,他随時奉陪。
可誰要敢動阿荔一根汗毛,他不介意讓猴靈這個種類,從世界上消失。
正好,他心裡的郁氣還沒出完呢。
回到谧園,冷延整理一下衣服和表情,才推開房門:“阿荔,我回來了。”
椅子上的苗荔立即站起,走過來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