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三三兩兩有貓在走動,但遠沒有人類街道的流量大,貓貓們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已經能用後肢行走,有的四腳還在地上爬,各種品種的貓待在建築之間互相說話,舔毛,打架,踩奶,如果不是遠方有垃圾山,如果房子再好看一點,這裡真的是天堂。
這麼多的貓生活在垃圾山圍繞的區域内,餘戈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眼下這個環境跟那個男生有什麼關系呢?
夢的類别衆多,有的夢怪誕離奇,毫無連貫,有的夢則擁有獨立而連貫的劇情情節,眼下這種應該是後者,餘戈現在得了解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過她個人覺得,在剛開始适應新角色的時候,不要一意孤行才好,餘戈知道的太少,不知暗處是否有危險在逼近,她不能表現得很奇怪。
過了大約十多分鐘,大白貓從某個犄角旮旯爬上來,坐在護欄上,擡起一隻腿給自己舔毛。
它的身上倒沒見到傷口和顔色,隻單單沾了點灰和落葉,大白貓拂去身上的髒東西,撿起餘戈放在角落裡的望遠鏡。
“你抓到了嗎?”餘戈好奇地問道,但她的語氣很平常,就像是日常工作中對共事的同伴關心幾句一樣。
“當然,已經送到狸花那裡了。”
餘戈想問問這裡面的原因,話到嘴邊又不确定自己扮演的這個身份對大白貓以及當下這個環境的了解程度,糾結了一會,她選擇繼續用望遠鏡觀望四周。
一天下來實在沒什麼收獲,餘戈跟着大白貓從樓梯走下去,路上遇見兩隻奶牛貓來換班。
“唉真累,不過終于結束了喵~”大白貓伸了個難度極高的懶腰,發出一聲悠長的喟歎,“小魚,你是打算去吃飯還是直接回家?”
“你餓嗎?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就是說。
餘戈話音剛落,大白貓的身影在她眼前忽然變得飄忽起來,宛如茶盞上翩然而起的熱氣随着上升而淺淡消散,隻是白貓的身體并沒有上升,它的身體化作細細的顆粒在餘戈眼前散開。
餘戈疑惑地“哎”了一聲。
“那麼也就是說——”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張平鋪的紙張被人惡意揉作一團,天地間的邊界不再存在,白與黑融在一起,什麼也看不見。
餘戈用力揉了揉眼,再次睜開。
耳邊這個聲音很明顯不是大白貓的聲音,并且,她發現自己現在并不在瞭望塔下那塊草地上,她在一間白色但是灰撲撲的房間裡,坐在床上,床單被褥都是白色的,窗邊立着一根杆子,杆子上挂着葡萄糖。
塑料管一端連接着葡萄糖瓶,一邊連接着已經紮入皮膚的細針。
餘戈緩慢地眨着眼睛,思考幾秒,平靜地接受了夢境中的“場景轉換”這一常态。
對于一個常年做夢且夢境複雜而冗長的人來說,意識到這一點并不算困難。
“饅頭為了保護你被炸死了,是嗎?”
錯愕帶來的沖擊持有重量地撞擊到了餘戈的心髒上,前一秒還冷靜的面容上出現些許裂痕,她十分迷茫地張着嘴,因為于她而言,在當時自己根本分不清楚之前那是什麼狀況,也感知不到任何疼痛,隻是晃神的功夫已然來到下一篇章。
白貓死了。
餘戈陷入一陣無言的情緒裡。
她下垂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身旁兩米之外的地方,那裡也鋪着一張床,白色的布落蓋在床中凸起的物體上面,隐約看得出是身體的形狀。
從布的邊緣軟軟垂下來一隻毛茸茸的爪子,那隻爪子的毛發已經焦黑模糊,血迹順着爪子内側往下滴落在地闆上。
餘戈盯着那隻爪子沉默不言,她知道這是夢境,不是真正的現實,她不應該沉浸在這種虛無的變故裡,但她還是避免不了些許情感的代入。
現實也總是這樣,她見過無數的流浪動物被虐殺的屍體暴露在青空之下,路人走過,視而不見。
……好了,到此先打住。
似乎響應她内心活動的停頓,那聲音再次吸引她的注意力:“所以敵人從哪個方位進攻的?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