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怕他聽不到呢,”雲挽“哼”道,“他最好能好好反省一下,别道貌岸然地把自己都給騙了!”
身側的師兄似是因她的話輕輕笑了一聲,他很少會笑,所以雲挽沒忍住悄悄擡眸看他,可惜他已收斂起了情緒,又恢複了平日裡的模樣。
“大測持續三日,這三日我會一直等在水玉鏡旁等你出來,”沈鶴之道,“雪魇秘境對你而言不算困難,你不必太緊張,若是你都無法成功走出來,今年恐怕也沒有外門弟子能通過大測了。”
雲挽認真點頭:“我不會給師兄丢臉的。”
沈鶴之卻道:“雪魇秘境中包含幻夢試煉,水玉鏡可總覽所有細節,隻要别在幻夢中說些不該說的話,就不算丢臉。”
雲挽入道時間不長,尚不太能理解這仙家秘境的能力,一時沒太聽明白,隻懵懂地點了點頭。
他們沒再繼續交談,因為水玉鏡附近突然卷起了一股巨大的靈氣漩渦,轉瞬之間,一道水波蕩漾的巨門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那便是雪魇秘境的入口了。
外門弟子很快被教習招呼着,在巨門前排成了整齊的隊伍。
雲挽也擡腳走入了隊伍之中,這是她第一次進秘境試煉,所以即使師兄肯定了她的實力,她還是有些緊張。
周晴走在她身側不遠處,她朝她看了一眼,就聽她道:“水玉鏡可觀看雪魇秘境内的一切,在其内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外面的人聽見。”
周晴說這話時,始終目不斜視,顯然根本沒有任何想表現出和雲挽熟識的意思,雲挽也聽出了她話中的警醒。
周晴修煉有禁術,她自是害怕會在秘境中暴露。
不過外門大測為了确保公平性,會将弟子傳送至不同的地點進行試煉,直至在走出秘境前,他們都不會遇上第二個人,所以周晴倒不必擔心會在秘境中遇上雲挽,更不必擔心她會不小心說漏嘴,暴露出她的秘密。
雲挽沒搭理周晴,不多時,她便跟着浩浩蕩蕩的人群穿過了那道水波蕩出的巨門。
她隻覺自己像是突然沉入了水中,光影迅速變化,四周的溫度也驟然降了下來,令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但也隻是一瞬的恍惚,她就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寒風呼嘯,她四下看去,幾乎找不到任何參照物。
但片刻之後,她突然生出了一種汗毛倒立的膽寒感,危險的氣息從腳下襲來,她連忙後退幾步,從腰間抽出木劍,與此同時,她剛剛站立之處竟崩裂開來,一條雪白的巨蟒猛地鑽出,朝她吐着紅信。
雲挽神色凝重,握着劍的手也緊了幾分,雪魇秘境的試煉一共分為兩重。
第一重便是與秘境中的妖獸打鬥,這些妖獸并非是真正的活物,而是由秘境幻化出的假象,秘境會根據不同弟子的實力,幻化出不同數量的妖獸,斬殺的妖獸越多,便越有拜入三峰長老門下的機會。
在此之前,雲挽也有許多次與人比試的經驗,甚至于沈鶴之也親自陪她對過招,她的鬥法能力絕對不算弱,但對手是妖獸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雲挽不禁有些緊張,那雪白巨蟒卻并不給她太多猶豫的時間,便猛地撲了過來。
她腳下錯步,躲閃而出後,木劍也随之斬出,一劍就砍在了巨蟒的七寸處,這一劍又快又準,竟一招便令那巨蟒斃命。
被砍碎的巨蟒化為了點點靈光,很快重新融入了四周的雪地之中,而下一刻,便又有新的妖獸鑽了出來,沖雲挽張開了血盆大口......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斬碎了多少妖獸幻影,經脈丹田之中的靈氣終于損耗殆盡,強烈的疲憊令雲挽臉色蒼白地踉跄了一步。
那片白茫茫的天地終于不再幻化出新的妖獸,周圍也随之安靜了下來,雲挽一時竟有些不适應。
她拖着手中的木劍,劇烈地喘息着,不知多少次的揮劍令她的手臂也酸軟得再擡不起來。
她不清楚外面是何情況,心中卻忍不住在想,也許在水玉鏡旁的師兄此時正看着她呢,也不知她有沒有給他丢臉......
這想法并未持續太久,因為四周的景色又開始變幻,她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失重感,仿佛是突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抓起,丢入深不見底的水中。
她随着水波起起伏伏,卻并不覺得慌亂,因為她知道,她馬上就要開始雪魇秘境的第二重考驗了,這也是此次大測的重頭戲。
雪魇秘境會通過第一重考驗,将參試者的體力和靈氣全部耗盡,再将其投入幻夢之中,參試者便會在身心俱疲的脆弱時刻入夢。
心性不足者,修為過低者,皆會迷失在其中,無法在規定的三日之内從夢中醒來,那便算是沒能通過大測了。
對于這所謂的幻夢試煉,雲挽曾向沈鶴之詢問過。
“師兄,那秘境中的幻象會很具迷惑性嗎?我會在其中看到什麼?”
“雪魇秘境并不是想為難你們,所以幻象均沒有針對性,隻是因人而異,或許是你最害怕之事;或許是你最向往之事;也或許隻是偶然在你心間留下痕迹之事,”他對她道,“它的本質隻是一場夢,夢的成因很難說清。”
他思索片刻後,又道:“入夢之後,你是無法意識到自己身處幻境的,不過也不需太過擔心,幻夢一方面是為了判斷你們的修為;另一方面則是想看看你們的神識是否受到過魔氣的侵染。”
“以你的修為,是不會被困于其中的。”
雲挽覺得自己的大腦似乎變得很混沌,她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恍惚了一瞬,她又清醒了。
她低頭看去,就見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劍,那是一把陌生的劍......不,那是她的本命劍......
閃着寒光的劍刃倒影出了她一側的臉,她看到她的眼眸中含着濃郁的悲傷,讓她的心底也一片酸澀。
随後,她像是突然被驚醒了一般,擡眸向身前望去。
峭壁之前,白衣青年背對她而立,風動衣袍,令他看起來輕飄飄的,仿佛随時會被風吹散。
這時,他仿佛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身望了過來。
青年眼神冰寒,那張向來如冷玉般的臉龐上,此時卻遍布着猩紅的魔紋,濃郁如血色流淌,幾乎刺痛了雲挽的眼。
“雲挽,你要殺我嗎?”
對了,她想起來了,師兄入魔了,她是來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