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已射出了!”陳昭玄死死盯着對方眼睛,語氣冰冷的讓人體寒,“從你告訴我公上賜死鴻澤,給他通風報信開始,已不是局外人了!戰端開啟了,而且是你先挑起的,我們已在同條船上,必須同舟共濟,若是中侍令現在去告訴公上,我等失敗了,到了那時,你說,大家會拼命的咬誰?”
看着驚慌的黃忠公,陳昭玄語氣突轉,和善言道:“中侍令,此事從你這裡開始的,憑借司直處的手段,一查便知。你和司直将軍雷處莊的關系并不好,争鬥了大半輩子,若此事落到司直處手裡,你就是想逃也逃不過,雷處莊肯定能把這個案子變成鐵案。現在給公上報信,你能得到寬恕?給鴻澤報信,遮掩國尉去老水地之事,救過範夫人,意圖阻撓鴻湛迎回正就,你自己說,能有什麼下場。”
黃忠公被吓得六神無主,無意識的呢喃道:“公上是不會殺我的。”
陳昭玄中肯言道:“國公念及多年感情,可能不會殺你,可是,他還信任你嗎?還能讓你繼續留在中侍令這個中樞上嗎?六公子登位後,豈能饒你?失去了權柄,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在這宮中什麼下場,那麼多人等着效忠新國公那!”
這些話,句句打在黃忠公心坎上,他面如死灰。陳昭玄知道他接近崩潰了,“你不可能進退自如了!是你把戰車啟動,戰馬已經沖鋒了,要不沖殺過陣,要不就倒在敵人面前,你此時勒馬,不用沖陣,大家就會車毀人亡。”
陳昭玄慨然的激勵道:“你我現在,不但是為了富貴,還為了活着,不能瞻前顧後,必須一往無前,生死度外了。我有父母子女尚且不怕,你身為中侍,無牽無挂,有什麼可擔憂的,大不了三尺白绫,一抔黃土罷了。”
“哎!”黃忠公長長歎息,“我本同情鴻澤,庶子身份,被無緣無故賜死,念及自身,一時心軟,讓你去通風報信,沒想到竟被你步步算計,诓上賊船,最後竟蹉跌至此,我若将來做鬼,定然不會饒你,讓你不得轉生,永在冥間。”
見對方松口,陳昭玄懸着的心終于落下,整了整衣冠,笑道:“你通風報信時,不單單是同情,也存了兩全其美之心,施大恩與鴻澤,給自己留條後路罷了!你在公府三十多年了,名利相争,幾多沉浮,怕也心硬似鐵了吧!區區四公子的性命怎會放在心上,你想的是,能将諸公子無聲無息的除去,也不能小觑吧。”
黃忠公沉痛言道:“老奴當初的确是這麼想的,本想八面玲珑,結果……”
陳昭玄口若懸河,“中侍令切莫擔心,國主本就衰弱,接連喪子,薨于今日,别人會懷疑你嘛?中侍令所做,不過是帶兩人進入,對你來說,隻是舉手之勞,卻能享受無限恩寵,這件事,中侍令會明白如何去抉擇的。”
“昭玄啊!昭玄……”黃忠公無奈的應道,“事已至此,你能告訴我,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的嗎?萬一老奴死了,也好死個明白,省得将來冤魂去找你。”
“你就很快知道答案了。”陳昭玄不置可否,然後拍了拍手。
暗影處走來兩個人兒,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小女季夢。”緊接着是渾厚的男聲,配上嬌媚的面孔,十分詭異,“在下季壽。”二人異口同聲,“見過黃公公!”
陳昭玄面露微笑,“季夢,季壽,跟着中侍令去吧。”
兩名俊俏的小中侍,緊步跟着,向寝宮而去,宮中各處,明崗暗哨,來來往往的護衛比平時多了很多,火把映照着天空,非常時刻,所有人都小心為上。
進入宮中,國主盯着兩名俏麗的中侍,特别是季夢醉人的杏眼,眼神一亮,打起精神,“忠公,這二人是誰,寡人怎麼從來未見過,莫非是新來的歌姬?”
黃忠公吓得腦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可季夢見機快,嬌滴滴,笑嘻嘻的言道:“小奴季夢,這是奴家的哥哥季壽,奉黃公公之命,來伺候公上的。”
聽到二人氣定神閑,黃忠公痛苦而又無奈的閉上眼睛,知道國主今日就難逃一死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二人在群狼環伺下,竟如此鎮定。
色眯眯的盯着二人,國主急切的擺了擺手,對黃忠公言道,“忠公啊,還是你懂寡人的心,你先退下吧,今晚讓他們二人侍奉吧。”
黃忠公狠了狠心,問道:“公上需要安息丹嗎?”
季夢靠了過來,國主聞到了令人亢奮的味道,“還不還去取。”
黃忠公走出宮門,就聽到季夢嬌媚的笑聲,銷魂的聲音傳到了耳朵裡,“公上,小奴和哥哥今晚要侍寝嗎?公上可要憐惜小奴啊!”
國主沙啞的聲音,伴随着沉重呼吸聲,“你們是親兄妹嗎?長得倒是狐媚,要是女兒身就好了,寡人可以将你們姐妹納入宮中,共享富貴……”
“公上,這有什麼不好嘛!”似乎是被觸碰到,傳來了吟聲。
将宮門閉上,立在門口,黃忠公痛苦的閉上眼睛,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母親的低賤,父親的疼愛,被哥哥販賣,進宮邂逅世子鴻湛,掌握權勢後回鄉,尋找母親不得,狂怒之下,将兄長投入獄中,将他們活活虐死……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從回憶中醒來,聽到宮内死一般的寂靜,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猛然推開宮門,宮内空空如也,見帶來的兩名中侍消失不見,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眼睛緊張的看向床頭,唯恐那裡有雙眼睛盯着自己,當他看到了安詳的國主,巨大的悲痛湧上了心頭,高聲呼喊道:“來人那,快去喊大夫!”
看到慌慌張張往裡面跑的大夫,正在窺探的陳昭玄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