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甜湯被呈送到師離忱眼前。
他長眸一瞥,歪着腦袋盯着那碗甜湯,也不去碰,隻哼笑道:“真是難為太後費心,都快入冬,還能炖出一碗蓮子湯來。”
宮女低頭,脆生生回禀道:“回聖上,九華寺後山荷塘開得好,太後娘娘特意命人夏日采摘了曬幹,這才剛回宮便給聖上炖了送來。”
夏日。
師離忱回想了一下,記得那時候太後被趕下台沒多久,還想作妖,被他随便用了個名頭給送去九華寺了。
“喔?”師離忱意味深長道,“難為太後費心,朕也有個禮送太後。”說着他給樂福安遞了個眼風。
樂福安會意,冷聲對外道:“壓進來。”
片刻,兩名金吾衛将一昏迷不醒的太監拖了進來,太監身上有被鞭撻過的痕迹,血從衣裳裡滲出來,嘴巴上也有血。
“朕聽說,太後身邊伺候的人不夠盡心,想來是太吵鬧了。”
師離忱笑吟吟的,漫不經心道,“所以朕挑了個最合心意的,特意教他做個好啞巴,送給太後。”
宮女已然吓得不敢說話,緊緊埋頭,端着托盤的手都在抖。她認得那小太監,她在太後宮中無意見過一面。
殿内響起聖上輕飄飄的聲音:“去複命吧。”
“喏……”
宮女小聲應完,将甜湯交給了福公公。
走出殿外,才驟然感到腿軟的可怕,她大口喘氣,後背冒汗,瞧見一旁拖了小太監出來的金吾衛,金吾衛銳利的眼神讓她白了臉色,狠狠打了個寒噤。
……
膝蓋已經敷好了藥包,裴郁璟退至了一側,目光落到小皇帝撚着勺子,攪動甜湯的手上。修長的指節分明,似上好精緻的白玉,慢條斯理地把玩那根勺子,攪得叮當輕響,也不吃。
裴郁璟面無表情的看着。
這手。
玩暗器玩匕首的時候,那勁大着呢。
注意到裴郁璟的視線,師離忱好整以暇道:“餓了?膳食吃不慣?”
裴郁璟拿不準小皇帝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但想想平日裡那些吃食,他皮笑肉不笑道:“璟每日的膳食是一條生魚,一隻生雞,不大沾煙火氣。”
生的東西他當然不吃,都是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去禦膳房弄點熟的,不過不妨礙他拿到小皇帝面前來提。
師離忱語氣難辨情緒:“你似乎很不滿。”
裴郁璟低頭,“璟不敢。”
這幅虛假恭順的樣子,讓師離忱瞧着很不順眼。
黑化值九十九的男主,能是什麼好貨?他不介意把他這層假皮扒下來。
師離忱雙眸微眯,對裴郁璟招了招手,又随意地點了點膝前空位,“來,跪這兒。”他嗓音低沉,“乖乖聽話,否則朕不介意叫人來幫你。”
一樣的地方,剛才半跪是為了給小皇帝敷藥,現在跪是沒有名頭,帶着幾分莫名其妙的折辱。
裴郁璟眼底沉了沉,斂去敷衍的假笑,低眉順眼地跪在了皇帝面前。一隻微涼的手陡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扯了過去。
“你裝什麼?”
師離忱居高臨下地睨着裴郁璟,他幾乎把裴郁璟上半個身子都扯到了腿上,掐住裴郁璟脖子的手轉而上移,從後腦揪住了裴郁璟的頭發,惡狠狠道:“真以為朕瞧不出來?你那點僞裝的功夫還不到家呢,明明恨不得殺了朕,還在這兒做虛情假意。”
他低低地笑着,語調卻帶着一股滲人的森冷,“你算什麼東西?裝什麼溫順?裝什麼好奴才?嗯?朕缺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