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船的甲闆之上，他還看到了許多眼熟的‘人’，都是他在末日馬戲團駐地裡見到過的，種族各異的工作人員們。
一名披着黑袍和彩色羽毛披風，看起來像是團長的女性，正站在船舵邊上對着所有人發話，“我們的下一站是托瑞爾星球費倫大陸的博德之門！主要任務是為獸欄補充新的動物員工，我聽說那裡的市場有賣楚爾坦的紅色迅猛龍……”
“唔唔！”一名身上穿着金飾頭戴鮮花的女木乃伊舉起了手，用特殊的語言說:“我剛好認識一個在博德之門的同族，他叫卡裡翁，他說他能培養會說話有智慧的食屍鬼，我們可以從他那裡買兩頭食屍鬼用來表演！我要三成的門票分成！”
“好主意！但是隻能給你半成，除非你負責訓練那些食屍鬼，我才能給你三成。”女團長贊同着女木乃伊的提議，她們的馬戲團很需要各種珍奇異獸，有智慧的食屍鬼當然算稀奇貨，“還有人有新提議嗎？本船大概會在博德之門停留二到三個月，那裡的客源還不錯……”
“我！”有着尖尖鼻子和下巴的泥魔蝠舉手了，“我想就此脫團，團長。博德之門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了。”
迦勒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泥魔蝠正是為紮格制作神像的雕塑大師——博尼店主，而他的身後的确也站着他的泥漿怪妻子。
“博尼？”女團長有些不解。
“我攢的錢差不多了，所以博德之門就是最後的共同旅途了，”博尼簡單解釋着自己的理由，末日馬戲團是相當自由的商業合作團體，以船東兼團長的魔法船為主體，提供穿界服務和各個位面的拉客宣傳，各個成員自由營業，以分成的方式把部分收入繳納給團長。要脫團了話，提前知會一聲是可以自由來去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女團長顯然有些不太舍得一位雕塑大師的離開，不過她還是同意了，有能力參加跨界巡演的成員，本來就不是很弱小，她也不可能強留人家，“那就祝這段博德之旅以後，博尼和斯托尼一路順風。”
“妖精女王保佑！你們要停留在托瑞爾嗎？這裡可是第一個天宇，聽說極度危險！”
“是啊！所有神明及教會都在托瑞爾有設立總部，短期駐紮還好，長期的待着豈不是會有很大的概率遇到敵對的牧師，或者幹脆是路過的神選者。”
“密斯特拉在上！女神的所有選民可都是托瑞爾本地人，博尼你要想清楚，那裡的大法師密度得有多高！”
“大法師的密度總沒有牧師的密度高，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托瑞爾星球，路過的一個普通牧師是否是高等級的牧師，并且被神明所注視。”
“為什麼你這麼在意牧師？博尼和斯托尼也不用怕牧師吧？邪惡陣營喪心病狂的牧師除外。”
“……因為我的宗主是魔鬼。”
“你不是說你的宗主是舊日神祇嗎？你個滿口謊話的邪術師！看打！”
“天哪！團長救救我！自從上船後，我可啥出格的事都沒做！”
……
随着博尼和斯托尼兩位老成員要離開，整個馬戲團的成員都開始七嘴八舌地熱烈讨論了起來，有的在擔憂費倫之行的安危，還有的在擔心自身信仰等等……
迦勒旁聽了一會這十分嘈雜的讨論及鬥毆聲，逐漸意識到自己所觀看的這一幕場景，并不是即時的現在，而是過去的某一個時間段。
因為就在馬戲團成員的讨論聲中，女團長拿着一個明顯是魔法道具的羅盤，操控着魔法船，跨越銀色星光和藍紫色的星界雲團，行駛到了一處晶壁壁壘的外圍。魔法船在晶壁殼子外遊蕩了一陣，直到找到了某處自然開啟的晶壁裂隙。
在她的操控下，魔法船經此臨時裂隙，進入了内部空間，并快速朝着這個晶壁中心的恒星系——托瑞爾星球行駛而去。
這是末日馬戲團到達博城之前的一段場景，獵魔人内心猜測着，他下意識地加速着這艘魔法船的行程，看到畫面如同快進一般，呈現幾倍速地演變着。
一直到魔法船從塞倫涅天體版的旁邊駛過，并開始逐步減速，緩緩地落向費倫大陸的西北角，位于寶劍海灣的博德之門附近。
魔法船像是一片樹葉般，在空曠的海面上降落，直到船底接觸到海面，女團長才松了口氣般，招呼着全員都出來，可以準備上岸駐紮的事宜了。
博尼自然也在其中，此時距離他向團長提出要脫團，已經過去好幾天時間，這最後一次在博德之門營業，可得好好賺上一筆。
于是魔法船的甲闆再度熱鬧起來，不同成員都在清點着自己要攜帶下船的貨物，一些不适合在博城公開售賣的違禁品，自然得好好的藏起來。
也有些成員沒有攜帶貨物，比如迦勒所認識的，□□情問答服務的樹精女士，她就靠在甲闆上朝着魔法船前進的方向發着呆。
“我聞到了不安的氣息，博德之門近期并不太平。”看起來是發呆，實際上是冥想的樹精女士，在結束了冥想後找到了女團長，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比如遠離博德之門。
“可托瑞爾星球哪裡都不太平，”女團長卻無所謂地擺擺手，“特别是近一百五十年内動亂頻發，就連聖者降臨凡間也都是降臨在這裡，托瑞爾、費倫、劍灣地區，有哪裡是不亂的，要是一點點動亂就遠離，我們團還做不做生意了？”
“就算邪神神降要毀滅博德之門，也有正神教派的牧師和神選者頂着，放心好了，就快靠岸了，我先上岸去辦理登陸和經營許可，你就别瞎操心了……”
在迦勒的視野中，這艘滿載着珍奇貨物，以及一衆馬戲團表演成員的魔法船，終于通過沖薩河的入海口，逆行到了博德之門的灰港。
嗯，至少是一兩個月之前的灰港，因為港口邊的報童正在叫賣着最新的報紙頭條。
“号外！号外！範薩姆普爾公爵的宅邸下方發現魔鬼崇拜痕迹！焰拳及哨衛介入調查！”
“老糊塗的潑提爾公爵又發布新政令了，雷文伽德公爵你到底在哪！”
馬戲團接下來的發展，獵魔人沒有再繼續旁觀，而是回過頭，帶着疑問地詢問身邊的紮格，“我為什麼能看見過去發生的事呢？和博尼有關嗎？”
紮格笑了笑，解釋道:“他在為我塑神像的時候，念誦過我的名，所以算是我的泛信徒。
而此界的規則下，信徒念誦神祇的名，對應的神祇有能力知道，該信徒過去及現在身邊發生的所有事。”
迦勒目瞪口呆了，一是泛信徒的認定标準真的很廣泛，在滿是真神的費倫，很難有誰不會下意識地提及某位神祇的名諱，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很難出現一位無信仰者。
他總算是可以理解，為什麼在隊友口中，自己會是一個‘虔誠信徒’了，因為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算，他真的挺‘虔誠’的。
二是紮格的神明權限着實有些離譜了，僅僅隻是博尼店主随口的一句念叨，就能通曉該信徒的過去幾個月身邊發生的事，那豈不是說……所有神都是偷聽之神！
獵魔人的表情一瞬間緊張起來，開始回憶自己來費倫的這個月，說了多少真神的壞話。
紮格似乎是早就猜到迦勒會有類似的想法，不用後者開口，就笑着主動解釋道:“這種神聖感知要屏蔽還是挺容易的，凡人都可以輕松做到……
并且除了我這種初來乍到的異界神，哪個神祇的名諱不是在無數人的嘴中被反複提及？别說是泛信徒了，虔信徒也很多的真神，也幾乎不會去主動關注某個凡人的私生活。”
迦勒聞言松了口氣，後來又覺得哪裡不對，“那為什麼你…等等，是我能看到博尼店主過去一段時間的場景。”
紮格含笑看着自家選民。
迦勒:……
難道……偷聽偷看的是我嗎？？！
獵魔人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剛才之所以能看到巴爾神殿前隊友們的現狀、吸血鬼隊伍的探索進展、據點裡留守的夥伴們，以及旅店裡養傷的雷文伽德公爵和精靈科朗，是因為他想要知道這些信息！
所以……
“我剛才…，是不是潛意識裡想要了解魔法船是怎麼跨晶壁系航行的，所以就看到了，嗯，博尼店主的過去……”迦勒小心地朝着紮格求證問。
冥府王子笑而不語。
迦勒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頭頂的葉冠，幸好自己沒想圍觀博尼店主和斯托尼老闆娘的夫妻隐私，要不然可太不道德了。雖然他的确有點好奇，魔泥蝠和泥漿怪到底是怎樣進行的……
在獵魔人胡思亂想的一瞬間，他看到周圍環境又開始變幻了，并且看起來更像是什麼私人卧室。
“不！紮格！快停止！讓我别想了！”迦勒瞬間漲紅了臉，閉上眼睛不想去看魔泥蝠和泥漿怪的夫妻秘事。
“哈哈哈哈哈……”紮格沒忍住笑了出來，倒也沒摘下迦勒頭上的葉冠，而是摟着獵魔人的腰，一揮手又回到了無數晶壁天宇的包裹之下。
迦勒依舊紅着臉，他覺得自己是無法适應這種神明特殊的權限了，以他的職業習慣和好奇心，他肯定會‘成為'’偷聽和偷看之神的。
又過了好一會，迦勒覺得氣氛沒那麼尴尬了，才重新組織語言問紮格。“這就是主物質位面的全景嗎？”
剛穿越時，迦勒還不理解主物質位面指的是哪裡，但現在看起來，晶壁系就是主物質位面。
紮格點點頭，接着又輕點迦勒的額頭，要自家情人繼續觀察。
這一回，迦勒看到了晶壁系宇宙的兩層重影，一團火焰、一片海洋、一塊大地和一股無形之風，還有兩團一黑一白的不明元素。
獵魔人眯着眼繼續觀察，過了好一會終于發現，那模糊的兩層‘重影’，一層奇異夢幻，一層死氣沉寂，是妖精荒野和堕影冥界，主物質位面的映射世界、回響世界。
至于那代表着四大元素的景象，則是構成物質位面的基石，是四大元素位面。它們以超脫空間層面的理解，包裹着整個晶壁系宇宙。
迦勒覺得自己勉強理解了這些構成，大概……
“不過，那一黑一白是什麼？”他指着最後的兩團不明物體詢問道。
紮格看了看自家情人所指的方向，回答說:“正能量和負能量，和四大元素一樣都是基石……”
接着血神又說了一段迦勒聽不懂的話，大概是在解答什麼是正能量和負能量，但很可惜……十智大腦到此徹底地卡殼了，新的位面知識根本無法再進入他光滑的大腦皮層。
迦勒懵懂地聽了一陣，最後無奈的提醒紮格，自己真聽不懂了。
冥府王子停下了自己的解說，摸了摸迦勒的額頭，讓後者的視野範圍，再次回歸到了正常。
“想不想去精神位面看看呢？也就是外層位面。”紮格又提議道，他真的很想和迦勒分享這些見聞，他也理解了宙斯叔叔、赫爾墨斯等神，為什麼會經常離開卡俄斯君主的世界，前往異界旅行了。
卡俄斯君主的世界的确是太小了，這并非貶義而是客觀，處于創世初期的世界，有許多空白需要填充和擴展，而前往異界，多看看不同世界的運行方式，還是挺有趣的。
但他的父親哈迪斯也說得對，創世初期的神祇是很忙碌的，所有的規則，上到天體運行軌迹和規律，下到凡人的道德标準，都需要測量和定義，對于其他世界的情況可以借鑒但不能照抄，與其浪費時間旅行，不如踏踏實實先完成冥府工作。
不過現在冥府陷落，冥府王子根本就沒有工作可以做，反攻冥府的計劃雖然已經有所進展，但可不妨礙紮格帶着迦勒來一場短暫的旅行。
“好啊！”迦勒沒有猶豫地答應了，但又轉念想到了巴爾神殿門口，等待着自己的戰果，并為之焦心的情人和隊友們。嗯，還有一個等待自己複活的邪念……
“我要不要先和大家說一聲？”獵魔人提議道。
但紮格卻搖了搖頭，“不用，我們去的是精神位面，那裡對時間的感知，和主物質位面不一樣，我保證你回來的時候，不會過去‘太久’的。”
說着，紮格臉上笑容更盛，牽着迦勒的手，就把人往下拽。
迦勒頓感自己在往下墜，從主物質位面裡往下沉……，直到來到了某個廣闊又死寂的灰色荒原。
他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雙足與紮格一起，踏在一片沙石之上，站在了陌生的荒原中，這裡空曠無垠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天空好像被灰燼籠罩，也不見任何天光。
“哎呀，跑遠了，怎麼到這裡來了，”紮格苦惱地一拍腦袋，他原本隻是想脫離主物質位面後，先帶着迦勒到星界這種中轉位面逛一逛的，結果一下子跑太遠了，都跑到克藍沃的地盤上了。
“這裡是哪？”迦勒對十六個外層位面，隻記得整體數量，連名字都沒記全，自己現在和紮格到了哪裡，更是無從辨認。
“灰色荒原，”紮格又摟上了迦勒的肩膀，但這一回沒有用太多的勁，而是帶着獵魔人慢慢地從灰色荒原上‘起飛’。
漸漸地随着越‘飛’越高，迦勒‘看見’了一座水晶尖塔，比之自己之前在月塔戰後見到的投影，還要清晰和宏偉。他認得這座塔，是費倫現任亡者之主、死神克藍沃的神國。
“這裡就是克藍沃神國所在的位面了，類似于我那邊的冥府，不過并不能完全對應。”紮格指着水晶尖塔說。
去過冥府的迦勒也點頭認可，灰色荒原和三重冥府其實相似的地方有限，不過死氣沉沉的氛圍和亡者之主的職能倒是很相似。
“我們還是走吧，”迦勒說，“萬一祂要你現在就幫祂工作呢？”
獵魔人可還記得紮格說過的，他與費倫死神之間的盟約内容，萬一現在紮格就被叫走去工作了，他該怎麼獨自回去。
血神似乎是看穿了自家選民的胡思亂想，眨了眨眼說:“我已經有一個化身在水晶尖塔裡面參與死亡的工作了，你想不想要見見另一個我？”
迦勒:啊？
“你可以直接進去的，不過克藍沃和另一個我都挺忙的，可能聊不上幾句話，”紮格笑着繼續說，“并且克藍沃的本體和祂的化身，差距還挺大的，你一定認不出來。”
迦勒:啊？
“走嗎？”一邊說着紮格就一邊拉着迦勒往水晶尖塔的方向飛，驚地獵魔人反方向地拉住了紮格的手。
“等等，我們真要進去嗎？！！”
迦勒:Σ(っ°Д °;)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