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走人,他伸了個懶腰,餘光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反應過來那是誰的刹那,他愣住。
“你怎麼回來了?”
人偶上上簽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邊,眼中并沒有什麼所謂,似乎是随口問道:“剛才去哪了?”
十卄卅卌挑釁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了嗎?”
對方無辜一歪頭:“嗯?我知道什麼?”
十卄卅卌不耐煩道:“将軍又不會做什麼,幸的狀态……她用化蟲法術整出個身子,換哪個不好奇嘛?”
人偶挑眉:“我說你什麼了嗎?”
不等十卄卅卌回答,他又問:“景元走了沒?”
十卄卅卌下意識朝幸的牢房看了一眼,不情不願答道:“走了。”
紅眼睛的人偶沖他一笑,擡腳朝他目光的方向走去。
十卄卅卌沒有跟過來,他來到杳無人迹的角落,松了一口氣:“我還擔心那個判官看出來呢。”
沒有其他人在,再一次穿上上上簽人偶的瑞,步伐端正了許多,他肩膀上出現一隻五彩斑斓的鳥,如果列車組和晏吻在,他們一定會認出,這就是月鹿魃肩上的大鳥。
大鳥口吐人言:“他看不出來,十卄卅卌見到晏冥隻想逃走,不會多看的。”
“記憶分割,竟然能形成一個新的個體嗎”,瑞被吸引了目光,轉頭端詳大鳥的樣子,饒有興趣撫摸憶質形成的羽毛,“所以你是月鹿魃,還是一個别的什麼東西?”
他和幸的宇宙中飄蕩時,不是沒有見過将自己分成兩部分的憶者,不過再怎麼分割,無非是擁有不同時期記憶的自己。像月鹿魃這般,分出來一個完全獨立的人,他還真沒見過。
現在,他身邊的這隻大鳥自稱是一個無名客,他的人生中沒有珀俳維爾,沒有女妭族。
他生于列車,為列車而生,哪怕變成迷因生物,人生中也隻有向前開拓的道路。
他跟在月鹿魃身邊,隻是為了從月鹿魃那裡拿回自己與列車夥伴的回憶。
大鳥回答他:“我還在尋找自我的過程中。”
瑞略微一怔,又聽他甕聲甕氣地問:“你就這樣反水了?”
瑞“啧”了一聲:“這算哪門子反水?自己動下腦子,你自己找上我,我輕輕松松偷出這人偶,别懷疑,不是碰巧,我确定以及肯定,那位景元将軍是故意的。”
他摸摸下巴,未束起的長發随動作偏向一側:“我現在完全拿不準他究竟知道多少。”
毋庸置疑的是,景元不想殺死幸,他認為月鹿魃能說服自己,月鹿魃甚至真找上門來見自己。
所以,月鹿魃和景元是什麼時候達成共識的?他漏看了哪集嗎?
走到一個幽暗的牢房門口,大鳥用翅膀指向前方:“十卄卅卌的記憶裡,幸關在這裡。”
離同族一步之遙,瑞反而停下了,他歎了口氣。
“舍不得嗎?”大鳥澄澈無垢的眼睛盯着他。
他失笑:“怎麼會?”
這是真話,不過大鳥捕捉到某段被觸動的回憶,可是對方敏銳地察覺到,移開了眼。
瑞沒有生氣,反而調侃說:“這時候不該有個談心環節嗎?”
大鳥沉默了一下,說:“他沒說讓我勸你。”
瑞笑了:“我可以殺了幸?”
大鳥:“當然不行。”
他又笑:“給個理由?”
平靜的聲音如夜風拂過,對方笑意清淺,大鳥背後卻一涼。
理由肯定有,但他不确定要不要說。
他以前總覺得珀俳維爾和晏冥像,可後來發現晏冥總是很執着,沒有珀俳維爾萬物皆空的空茫。
而現在瑞眼中的不甘和狠勁,讓他又想起晏冥,不過瑞笑起來時,裡面滲着令人心驚肉跳的瘋。
過了片刻,大鳥仍然保持沉默。
瑞不在意,聳了聳肩,站在牢門前,不知想起了什麼,他仰頭怔愣了好一會兒,最後仿佛下定了決心,徑直走進了牢房。
牢房地面包裹得看不出模樣的囚犯躺在地上,限制行動的工具和擺設一樣,微弱閃動着光。
大鳥此時忽然開口,人模人樣地搖頭感慨:“□□太容易腐爛,追求不朽怎麼想也不可能往這方向走。”
他真心實意認為幸的思路很怪,她對命途的理解完全不像一個在宇宙中漂泊幾十個琥珀紀的人。
然後他餘光看見瑞的嘴角揚起一個痛快地笑。
“……?”他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大鳥不太想站在瑞肩上了。
他以為瑞和幸拿着的是亡族末裔相依為命,最後為了宇宙和平不得不對同伴動手,但看情況,貌似……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