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購物袋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所有的顧客都無聲繞開了那具屍體。

*

幫派，保護費，以及轄區。

這是這座城市教給自己的新詞彙。

除了明面上的行政區劃分以外，哥譚的土地被幫派切割成了大小不等的若幹區塊，并且經由本地區的“負責人”進行管轄。

在警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這些人為了“合理地撈錢”，甚至私下裡構築出了一層新的秩序。

諾克斯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應該是由誰統治，不過現在，他總算是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此前一波一波不斷騷擾的歹徒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這件事情實在是解釋不清——他本人隻想接管土地的神秘，對生活在土地上的人類并無多少興趣，可不管出發點如何，似乎想要在這座城市裡立足就不得不卷入這些紛争。

他站在便利店兩條路口外的拐角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蝙蝠俠很少在白天行動，而在一座三千萬人口的大都市裡，能多次碰到同一個陌生人的概率無限趨近于零。

諾克斯面色平穩地走過去，伸手撐開一片寂靜的空間，将背後車水馬龍的繁華街區和無人小巷間隔開來。

“戈登警長的事。”

他問：“是您的建議？”

不然的話，一個對神秘毫無了解的普通人絕對不會如此迅速地接受魔術師的概念。

蝙蝠俠點了點頭。

“我注意到，你曾經說自己會接管哥譚的地脈。”

他用刻意壓低的嗓音問道：“魔術師不會使用不夠精準的詞彙，這片土地原本曾經屬于另一些人？”

諾克斯看了對方一眼，驚訝于對方這段時間神秘學知識的突飛猛進：“字面意思，先生。”

二百年前，因為一些衆所周知的原因，北美洲大陸本土的基盤和靈脈遭到過一場徹底的破壞，基于這片土地行使神秘的傳統魔術師也所剩無幾。雖然如今已經逐漸擁有了鎮守大部分土地靈脈的魔術師，但哥譚自從兩百年前至今，都還一直是一處沒有歸于秩序管轄之下的黑箱。

“大家似乎都覺得這片地方比較棘手，麻煩到了連教會那邊都不願意派人過來的程度。”

諾克斯說：“最初是天體科君主的建議，想要用一些激進的手段來對哥譚的靈脈進行清理。”

蝙蝠俠在聽到“激進的手段”這個形容時，不動聲色地擡了擡眉毛。

“而在之後的君主表決中，現代魔術科的君主埃爾梅羅二世提出了一個相對溫和的辦法，就是委任一名魔女來改良哥譚本地的靈脈。”

他注視着蝙蝠俠：“他推薦了我。”

顯而易見，在這兩百年間，哥譚這座城市一定發生了某些變化，才将原本屬于印第安文明的安穩土地變成了如今這樣一副積重難反的模樣。蝙蝠俠沉默了一下，又問：“你認為，哥譚如今的境況有神秘學層面上的誘因？”

“你指什麼境況？”

諾克斯問。

蝙蝠俠無聲地看向他的購物袋——不久之前，它和它的主人剛剛經曆過一場6對1的碾壓局槍擊案。

諾克斯：“……”

靈脈紊亂會導緻當地居民的民風格外剽悍嗎？

“我不太确定。”

他最終說道：“這需要調查——很多線索指向一兩百年前的過去，接管土地是一個複雜而漫長的過程，我現在連自己的工房都還沒完全準備好呢。”

臨走的時候，諾克斯特意向熟悉哥譚的“本地人”咨詢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究竟隸屬于哥譚複雜□□勢力治下的哪一個片區，打算順路解決一下自己的經營安全問題，然而蝙蝠俠似乎是思考了幾秒鐘，最終也沒向他公布答案。

“人類的問題我會幫你解決。”

他說：“你不要主動對這些人出手。”

諾克斯很想說，人類其實也分魔術師和普通人，靈脈的争奪勢必會帶來魔術師的厮殺，但……算了。

“向您的慷慨緻以誠摯的感謝。”

他說。

生活當中有很多問題不必細究，比如自己那封信為什麼送到了一個看起來多管閑事的義警手裡；而到手的甜頭自然也沒必要吐出去，如果對方願意繼續像現在這樣提供幫助，他也樂得對這個“看似關鍵”的問題上裝聾作啞。

“不用太着急做出判斷。”

埃爾梅羅二世在回信中寫道：“按照此前的協議，埃爾梅羅教室将為您提供有且僅有一次的援助。”

“祝您在哥譚的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