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誰都不想留在這:“公子等着……等着!”
江春兒錯愕地看他們連滾帶爬跑出去,忍不住感歎:“夠黑的呀……”
徐青寄已經進到屋裡把燈重新點上。
“你還挺會裝神弄鬼。”江春兒走進去,“接下來怎麼辦?”
徐青寄環視屋子一圈,指了指房梁最角落,那是一個盲點:“躲那去,他們很快就過來。”
江春兒深吸一口氣,這是死人的屋子,還讓她躲在這種烏漆麻黑的角落:“這屋裡死過人。”
“你連白雪……”
“好,我上去。”沒完沒了還。
江春兒幾步攀上房梁,蹲在上邊,看徐青寄擺動燈盞,讓燈盞的光距離房梁角落遠一些,而後他也躍了上來。
“待會兒聽到什麼都别出聲。”
她噓聲:“會聽到什麼?”
“不知道。”
江春兒不滿噘嘴:“又賣關子。”
徐青寄低聲:“趙家今日有五個外人,宋老大夫師徒,楊臨風,還有你兩人你不認得。五個人裡,宋大夫師徒可以排除,楊臨風也可以,另外兩人不好說。”
江春兒糊塗:“你今日還說趙員外虎毒食子呢,怎麼又懷疑那兩人了?”
徐青寄解釋:“倘若趙家裡沒有問題,便是那兩人的問題,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們。”
江春兒悟了,所以徐青寄擱這裝神弄鬼,是為了将人引過來,看是否有人做賊心虛。她忽然好奇徐青寄腦子怎麼長的了,歪頭打量他。
這似曾相識的眼神。徐青寄警惕了,果不其然,他是對的,江春兒一手指伸出,他就立馬握住,頭微微後仰。
都說姑娘家的手柔若無骨、細膩溫軟,徐青寄卻沒這感覺,大概和江春兒打小習武握劍有關,卻不是很糙跟硬挺,而是骨節分明、清瘦幹燥,因為她實在愛美,哪能受得了起繭子,時常用藥水泡手,有時還看見半夏給她搓手,當真既要找罪受又要享福。
碰不到徐青寄的腦袋,江春兒抽回手,嘀咕一聲“小氣”。
徐青寄把黑巾面罩往上拉了點。
沒過多久,院落外邊有了動靜,江春兒清晰聽到一聲凄慘哭喊:“柄兒……”
趙員外扶着趙夫人,額頭青筋突顯,問那三個小厮:“你們真聽到公子說話了。”
被推出來的小厮指着桌上燈火,顫聲:“方方……方才燈都滅了……公子說,有話想……想和夫人說,讓小人去請您過來……”
聞言,趙夫人在屋内呼喚連連,卻遲遲不見回應。
趙員外硬聲:“都說頭七才會回魂,就算有話也要托給高僧。”
趙夫人泣不成聲:“那是柄兒太想念我啊,他一定是想要我拿宋老大夫那對師徒償命,他走的冤啊老爺……”
最後一句踩到了趙員外痛處,他臉色一黑:“快去靈堂!”
“我要在此守房等他!”
“忠義,帶夫人下去。”
“我不去!趙锲你什麼意思?兒子沒了,你替宋邈說話就算了!還不讓我守房!你可有當爹的樣子?”
趙員外也怒了:“他在外惹是生非!楊臨風都找上門來,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我是看你在外有了兒子,才不管柄兒死活!”
“那又如何!”
“趙锲!”
江春兒蹲在房梁上看他們忽然争執起來,萬分感歎,挨着徐青寄噓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隻發出極為短暫的一聲,她緊緊捂住嘴,瞪着一隻不開眼的蜘蛛突然從二人之間的頭頂懸絲落下,再緩緩爬上去。
一時間寂靜,連下邊的争執聲也戛然而止。
徐青寄撩斷蛛絲,把蛛絲挂在自己的另一側上。這地方他方才注意過,很是漆黑,他們穿着夜行衣倒不怕。
而下邊幾人就往他們這個角落看來。
江春兒雙手捂嘴心跳如鼓,徐青寄擡手順便把她的眼睛遮住,省得她眼睛太亮了。
所幸趙家夫婦争執聲音太大,江春兒的低呼其他小厮根本聽不見。趙夫人卻總覺得是趙柄又回來了。
趙員外心虛成怒,趁機命人把趙夫人帶回屋裡關起來冷靜冷靜。
大哭大鬧的聲音漸漸遠去,一時間,就隻剩下趙員外一人。
“莫怪爹心狠,是你闖了禍,命不好。”
江春兒和徐青寄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當真虎毒食子。
待他出門後,江春兒聽到趙員外在外把下人叫來的聲音,他叮囑不管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可再去靈堂打擾。
江春兒抿了抿嘴:“你猜對了,可是,為何?”
徐青寄看了下邊一眼:“趙柄被查出來,他焉有活路?趙柄身上定有其他傷口,所以趙員外不讓查看,而且他會盡快讓趙柄下葬。”
是這麼個道理,唉,江春兒撓撓頭,她已經亂了:“現在怎麼辦?”
“回去說。”
說到回去,江春兒懵了,下邊這麼多燈盞,會有影子,怎麼回去?不過徐青寄很快解決了這個問題,滅掉一盞燈,如法炮制,把燈全滅了。
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
江春兒腹诽,跟着跳下房梁,翻出窗外。外邊的三個守房小厮早就吓得抱作一團,哪裡還會注意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