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婵暗想:莫不是李覃的仇家?
他也不少樹敵。
思忖半晌後,晞婵面有急色,忙回身命家中小厮們圍來注意,别叫李甄窈危險,又傳那邊幾個仆婦快快回府禀報。
她話剛落完,右腕上忽一痛,扭頭去看,方知是此人武功高強,短短不到半柱香時刻,已将李甄窈劈暈了過去。
蒙面男人扯着她就要跑。
晞婵正苦思該如何是好,忽有一女郎迎面進了包圍,高聲打斷即刻要上前的小厮們。
“你劫走這位姑娘是無益的!”
款步走來的女郎面容竟是極美,妝容精緻大方,殊色動人,身姿更如雲月美好。即便晞婵見了,也不覺生出贊歎之意。
那些個小厮們一時也看癡了去。
那女郎笑道:“我愚鈍,隻以為遇到劫财的,不想見了姑娘,又覺此人是為劫色。不知者無罪,我既那樣想着,便覺沒什麼是珠寶錢财解困不得的,正巧近來身上常帶一顆绛珠,郎君并未傷及這位姑娘,想來也是體面人,不若做體面的買賣,我把這珠子扔給你,你把這位姑娘放了,如何?”
聽見是绛珠,還未來得及跑走的幾個人猛住了腳,瞠目結舌地往這邊看,也顧不得有無險境,脫口便震驚叫喊。
“绛珠?!這位娘子可别閃了舌頭!那绛珠是何價值,天上人間沒有不知曉的,滿天下統共也就一顆,還不知所蹤了!”
“我也聞得绛珠之珍貴,竟比仙草還要尊貴萬分的!”
“且不論這些次要的,誰不知绛珠自古是帝王賜寵妃的,年長日久,便成了帝王多薄情的例外,那可是代表上位者真情的東西,就說娘子你有,也該是天下第一等尊貴的人物。”
晞婵聽聞绛珠,不由也是一驚。
绛珠她最是清楚。也正因如此,前世自己為得绛珠,有一段時日不惜纏着徐昴,讓他一定要尋來。奈何即使徐昴命人遍尋天下,大費周章,也沒有绛珠一絲的蹤迹。
為此她還生了場大氣,半月未理徐昴。
今世她雖不再慕那空名,但身為女子,說不為绛珠心動是假。
然令她心頭一震的,卻是前生百般求不得之物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绛珠對她來說,說是意義非凡也不為過。
隻可惜已被這位姐姐得了。晞婵釋然一笑,隻暗望能見上一眼也是好的。
那女郎也确實拿了出來。
不過丸藥大的一顆,光彩獨特,隻挪一眼,形景便是不同,或山水天然,或樓閣畫舫,或美人醉卧,千種混沌自成的面貌遍布珠上,随光映照的程度不同,竟也再生新貌。
若拿之看玩,單因時時而不同,也是半年兩載看不完全的。
衆人正自驚歎叫絕,那女郎忽地一個甩手,渾不在意地把珠子抛給了蒙面男人。
别人罵蠢的罵,嫉憤的嫉憤,歎惜的歎惜,唯有那女郎施施然一笑,道:“今日我也講個道義,畢竟人命關天,先把绛珠交出。如此,可否放了那位姑娘?”
蒙面男子果真如獲珍寶,喜之不盡而去。
人群指指點點地散去。
扼腕痛惜的吵鬧還未離遠,那女郎忙上前拉着晞婵的手,溫聲關懷:“可還心安?”
她問的劫持,晞婵卻不得不思慮其他:“别的都安,隻叫姐姐為我這般大行破費,忍痛割愛,晞婵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說着,她轉頭忙命小厮去喚來大夫,瞧那邊仆婦小心把李甄窈扶上了馬車,方舒一口心氣。
兩人閑話互慰了會兒,晞婵耐心聽她笑道:“我姓鄭,你喚我鄭姐姐便好。”
為表感謝,晞婵應下後又細問了住處來曆,暗想日後親去上門道謝,以表感激,鄭姐姐倒似溫婉豁達,親切異常,見問并不瞞着,一一都同她說來。
晞婵越發喜歡她這個人,隻覺真誠難得,仗義至此,話也投機,待鄭娘子再莫若敬佩二字可言。
提及失了的绛珠,鄭女笑道:“什麼破珠子,我不在意它的!左右不過是他尋來讨我歡心的法子罷了,丢了也無妨,正巧他是不缺這些的,與我的比這更珍貴的都有,全在家中擱着落灰呢,如今能救妹妹,也是那珠子的造化。”
晞婵瞧她紅了臉,明白過來後,微微一笑道:“這個他,想是鄭姐姐的心上人了。”
不僅能得绛珠,甚至比這還要貴重的也是不缺,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隻聽鄭娘子忽地一歎,道:“暫不提這個了。”她擡眼笑了一笑,“妹妹既已無礙,我也就放心回去了,不怕妹妹笑,那位這幾日正是不快,也不說回家别叫父母親的擔憂,盡賴在我那兒白吃白喝,反過來我還得百般安慰,掌燈夜深,這會子應是忙完公務該回了,我先告辭,否則見不着人又該鬧了。”
晞婵也正急憂李甄窈,聽了隻是笑應,又命兩個仆婦将人好生送回,見一切妥當,這才忙回了馬車上,看視李甄窈如何。
見她隻是昏昏沉沉的,并無大礙,晞婵提着的心才堪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