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關,晞婵在床邊打疊衣物,跟着進來的李覃入内,見了後三兩大步蹭将過去,掀起帷幔貼着她人,頓了頓,也一件件地拿起,慢慢疊着。
他低頭看着她的衣裳,沉緩開口:“孤以為......你會再過七八個月才願回去,但又想你不住,才來接的,你别見怪。”
晞婵彎唇淡笑:“怎會,那時和離書想必都發黴了,趁現在還熱乎着,回去一拍兩散是要緊。”
“......”
李覃咬碎一口銀牙,默了默,又蹭過去,托着那衣裳伸手摸了摸,追憶往昔道:“想孤每每出征前夜,換洗的衣物,要用的東西,你都備的妥妥當當,如今你一走,哪回換衣不是冷穿薄,熱穿厚的?活該折磨死了才好。”
“君侯扯謊好歹也說得像話些,遇妾之前又是怎麼過的呢?”
李覃向後一退,左移半步,再往前一步。晞婵正提着一紅紗帕子,忽覺他低頭靠近,不防膝蓋碰到床沿,向裡撲去,卻被身後那人順勢一下提拽在懷。
他悄聲道:“那是莽漢子喝水,隻圖解渴。你一來,我就成了貴公子挑玉,專挑那純潔無暇貌若天仙的,不圖那個解渴,卻貪這個。”
話音才落,晞婵肩頸上便多了張唇,忽涼忽熱,轉眼被他抱起扔在裡面,鬓發倒在被衾上,不一會兒便香汗霧眼,衣褪半胸,她伸手攔推,氣息反而更輕軟飄渺。
李覃扔開她身下的衣物,待要有所動作,晞婵忙推他道:“随君侯至此,也該止了。”
李覃自然不依,皺眉道:“這時候你說停?沒用。”
晞婵冷道:“君侯管不住自己的兩條腿,連第三條腿都管不了嗎?”
李覃看她不住,怨氣能沖天。
都要進去的關頭了,如何管?還需管?
他算明白了,這小姑娘明擺着是故意的,報仇呢。
李覃隻得自己弄出來,舒了口氣道:“哪個都能管住,孤不叫你操這個心。”
晞婵掀帷下地,走去妝台前坐了,默了默道:“妾往後也無意操這個閑心,君侯隻管自己做自己的事,照舊不用管妾的感受。”
她理好鬓發,溫聲說道:“妾今日願見君侯,實為心中有愧,先前揚州一事,是妾沒能平衡好與君侯的感情,任性埋怨。裴二哥隻是妾在意他的生死,君侯卻沒這個必要,妾以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君侯,隻希冀讓君侯為我放棄什麼,這本就是一種自私。”
“今日同外祖母她們在園中遊湖,妾望見殘荷,方才醒悟,以往倒真有些依賴過頭,恃寵而驕,沒能換位思考,顧慮君侯是何感受。秋來荷敗,才知萬事萬物皆有限度。”
李覃搖頭,沉聲道:“孤也有錯。明知他是你在乎的人,卻仍要殺他,且向你隐瞞,這又何嘗不是明知你會難過說情卻還要一意孤行的殘忍?”
晞婵斂下眸子,道:“隻即便如此,妾還是希望能與君侯盡快和離。”
李覃臉色忽冷,唇線緊抿,半晌沒出聲。
她淡聲道:“我們之間有磨合不了的鴻溝,君侯能聽見妾的聲音,妾卻從來聽不到君侯的聲音,難道是君侯不曾開口?并不,隻君侯從未覺得妾有知道的必要罷了。”
李覃急要開口,又被晞婵應聲打斷,她并不想聽他解釋什麼了。
“妾就像是旁觀者,冠有君侯盛寵之名,卻總在無意窺見君侯與旁人的真情,掩藏在妾毫無察覺的角落,甚至是近在咫尺的身邊。”
李覃皺緊眉頭,凝聲道:“你這是多心——”
晞婵站起,堵住他話:“因此,妾看到兩日未見的夫君出現在那位鄭娘子家中時,竟可笑地覺着自己才是礙你們眼了。”
李覃聽此,心内頓時一團火氣橫沖直撞,他亦站起,面若寒霜,嗓音也冷了幾分:“你是認為孤背叛你?”
“談不上背叛,君侯與誰走得近那是君侯自己的事,便是娶妻納妾,妾也沒什麼好幹預的,”她賭氣說完,冷笑道,“若是妾兩日未歸,反與君侯在舊情人家中相遇,連那舊情人何時在你身邊都不知,君侯也能做到心如止水嗎?”
李覃胸腔起伏不定,并未回答。
他怕是會瘋。
晞婵走近一步,問他:“君侯敢說,沒送過她绛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