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旸深深歎氣。
也不知道他哥做了什麼,惹得婧華姐姐生了這麼大的氣。
沒見着她全程都在強顔歡笑麼?
他這麼努力地逗她笑,也是希望他哥回來時,婧華姐的怒火能小些。
陸旸憂愁望天。
哥啊,雖然你把我打了一頓,但我心裡還是有你的。
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
陸旸走後,蕭婧華便回了馬車。
陸家在此處住了多年,街裡街坊多多少少知道陸家那位與琅華郡主的事,因而這輛豪華馬車停在巷中時,無人覺得稀奇,多看兩眼便去忙自己的事。
蕭婧華心下略有松懈。
她聽多了陸埕與白素婉柔情蜜意的傳言,此時竟有些畏懼人言。
靠在軟枕上,蕭婧華将車窗半開,透過縫隙,呆呆地望着陸府大門。
箬竹箬蘭大氣也不敢出。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又這樣了?
箬蘭給箬竹使了個眼色。
箬竹搖頭,看着自家郡主,把歎息聲咽了回去。
日落西山,雲興霞蔚。
大片霞光将半邊天空籠罩,燦爛絢麗。袅袅炊煙在煙囪上空缭繞,飯菜香氣彌漫開來。
箬竹對靠窗發呆的蕭婧華道:“郡主,天快黑了,咱們明日再來吧。”
細碎發絲擋住側臉,最後一縷霞光映在臉上,長睫似孱弱蝶翼輕顫。
她喃喃開口,“你說,他現在在哪兒?”
箬竹斟酌道:“王爺不是說陸大人最近在查案?想來那案子應當極為棘手,将他絆住了。”
“是嗎?”她輕聲,“真的在查案?”
箬竹堅定道:“是。”
這一聲“是”似是打碎了困住蕭婧華的枷鎖,她洩力一般跌坐回去,車窗“哐”一聲阖上。
她阖目。
“回吧,父王該着急了。”
……
第二日,蕭婧華照樣來陸府等人。
她從東方欲曉等到夕陽西下,仍不見陸埕身影。
蕭婧華深深吸氣,堵得慌。
從見到白素婉那枚玉佩起,心裡生出的疙瘩越來越大,堵得她心慌氣短,食難下咽。
尤其陸埕現在還不見人影,她更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現在在哪兒,是不是出事了?亦或是故意躲着她?
他是不是真如傳言所說,喜歡上白素婉了?
越想,蕭婧華越是難受。
給瘸腿大爺留了口信,她低低道:“明日不來了。”
“不來了?”箬蘭意外?
蕭婧華輕輕點頭,“明日去工部等。”
若是陸埕在官署忙活,總能見他一面。
即便心裡再是焦急,蕭婧華依舊謹記不能打擾陸埕辦公,安安分分地在官署外等着。
下值的官員陸陸續續離開,天邊最後一絲光亮即将湮滅之際,終于有人走了出來。
蕭婧華眸光發亮,迫不及待下了馬車,“陸埕!”
那人一怔,向前走來。
面容随着距離縮短逐漸清晰,蕭婧華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
“下官見過郡主,陸兄這幾日忙着查案,不在官署。”
眼前之人眉目清明,正氣浩然,五官說不上俊朗,卻也大氣端正,且有幾分眼熟,應是陸埕的同僚。
蕭婧華追問:“你可知他去了何處?”
“臣不知。”同僚搖頭,“陸兄查的乃是機密要案,前陣子在工部待了幾日,向上峰告假後便不知去向,似臣這般尋常官員怎能輕易得知他的行蹤。”
蕭婧華難掩失望,敷衍道:“好,本郡主知道了。”
同僚向她告辭,負手離去。
蕭婧華拂開箬竹來攙扶她的手,一步步走在長街上。
月色已至,清輝拂身。萬家燈火驟亮,似銀河墜地,繁星熠熠。
她從一家燈鋪走過,面容刹那被點亮。
此刻才驚覺,就算她貴為郡主又如何。
陸埕不想讓她知曉他的行蹤,她竟不知該去何處尋他。
讓王府侍衛大張旗鼓地找?說不準會壞了陸埕的事。
去問父王?不說父王知不知曉,便是知道,也不過是讓他徒增煩惱。
長風穿街而過,吹得燈光搖曳,吹起素紗長裙,也撥動她繁雜的心。
蕭婧華仰頭望着夜空明月,霎時一陣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