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棟入獄後,陳小芳帶着孫子離開了清源市,也不敢回老家,拿着徐慧蘭給的撫養費打算跑到别的城市重新開始。
但他們準備搬家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地被安國興找上了門。
對于這個斷斷續續蹲了幾次監獄的小兒子,哪怕陳小芳以前對他再溺愛,現在也沒有絲毫留存的母愛了。
除了安國興之外,來的還有老大安國強,他們聽說陳小芳要帶着安耀宗搬家,自認為徐慧蘭給了他們一筆安家費。
他們是來要錢的。
這麼多年陳小芳沒拿過幾個兒子一分錢,還累死累活倒貼進去養孫子,安耀宗早就成了她的命。不說徐慧蘭沒給她多少錢,就算給了,她能把孫子的錢掏出來補貼兒子?
而對面,一個欠了賭債,一個因為生了二胎的兒媳婦要帶着孫子離婚,不得不花錢打理,都是急紅了眼。
從威逼變為争吵,再到拳腳相加,等陳小芳清醒過來,已經在醫院裡了。
好心人告訴她,她和安耀宗差點被兩兄弟掐死,是過路的好心人報警救了她們。
隔壁傳來安耀宗的嘶吼:“絕不原諒!我要他們坐牢!”
因為是家庭内部矛盾,警察雖然把人抓了,但是讓他們先接受調解。聽聞來要債的父親很有可能坐牢,急瘋了的安耀祖蹲在警察局外面,對着剛出來的安耀宗就是一刀。
第一刀砍偏了,但安耀祖似乎已完全瘋魔,追着堂弟瘋狂揮刀,把人砍得血肉模糊,勢必要将人斃于刀下。
最後,他被警方擊斃。
安耀宗爬進垃圾山,在一堆廢棄物中尋找着糧食。他試過,在這裡他餓不死,但長久的饑餓會不停地折磨他,直到他痛苦地渾身抽搐。
“耀宗,來,吃飯。”
陳小芳從他背後出現,她渾身穿得破破爛爛,布滿皺紋的臉龐已衰老到極緻,根本看不出來曾經的模樣。
她手裡捏着一塊發黴變馊的面包,上面還淌着綠色的酸水,幾米開外就聞着令人作嘔。在最初到來這裡之時,陳小芳不知道嘔吐過多少次。
但哪怕是這樣,對于安耀宗來說,也是不可或缺的糧食。
然而他沒去接食物,反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個方向。
他突然瘋了一般拼命地爬過去,留下一串血痕。大力扒拉開垃圾堆,他看着挖出來的東西,嗬嗬嗬嗬地癫狂大笑起來。
那是安耀祖的屍體。
笑着笑着,眼淚和鼻涕一起淌在臉上,醜陋不堪的外表讓陳小芳的内心湧起了嫌棄和憎惡。
但她怎麼能恨自己的孫子呢?
“乖孫,吃飯了。”她勸道。
祖孫倆終日徘徊在這垃圾場,瀕死苟活,猶如鬼打牆般無法離開。
更誅心的是,垃圾場的邊緣,居然還有一台怎麼折騰都不會壞的電視機。
陳小芳在電視上看到從前的孫女被曝光是外星人,全世界無數的頂尖人才都渴望進入那外星人的基地工作。
人類眼看着即将進入新紀元,卻已經和她沒有丁點關系。她垂垂老矣,被新世界抛棄,隻能日複一複陪在最喜愛的孫子身邊,麻木地照顧他,又麻木地看他受折磨。
這是她最理想的生活。
……
七個月後。
“抱歉,你的考核沒過。”
國際海事大學的研究生學院辦公室,院長滿臉遺憾地将回複文件遞給坐在對面的學生。
“這不可能!我的成績絕對可以加入研修的名單,我有這個自信!院長您看看,是不是什麼地方出現問題了?”
說話的人,正式闊别已久的高文良,他看起來比高中那會兒要瘦,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
“是不是有什麼内幕?我不可能比别人差,不可能!那幾個原來排名在我後面的人都進等待名單了,我怎麼可能沒有?”
聽到他質疑學院的公平性,院長在心裡暗罵一句,面上卻樂呵呵的:“别人也在進步啊。沒事的,小高,我們再申請下一批次,你肯定能進。”
“不,不會!”他用手抓了一下頭發,魔怔地盯着桌面喃喃自語,“是它在報複我,因為我曾經得罪過它!”
高文良情緒激動,沉浸在不甘和怨恨裡面,沒有看到院長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顯得後怕和慶幸。
他有些惱火:“人家千裡迢迢從那麼遠的宇宙過來地球,就為了和你怄氣?小高啊,我知道你很失望,但你看,平均考核分數你确實比小王和小郭她們兩個低,大家都是按照正規流程走的對不對?”
“你知道網絡上公布的名單裡有多少是那個外星人的自己人嗎?事實上這個選拔根本不公平!”
“是,畢竟那是人家的地盤嘛。”院長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來到高文良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想走捷徑的話,給你個建議,看看她還有哪個親友落單在外面,你去接近人家,然後就可以搭順風車了嘛。”
他咂咂嘴,覺得自己的這個提議很不錯,邁着輕快的腳步走到門口叫其他學生去了。
隻留下高文良如遭雷擊,面如死灰地癱坐在椅子上。
……
轉眼已是夏季,随着第八批人員的到來,整個海中基地已經有将近十四萬人,面積也在這期間被時星擴大了三倍。
穹頂上,巨大的黑色怪物操縱她粗壯的觸手搭建着房屋,在她路過的地方,龐大的影子籠罩住了下面的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