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桌腿碰撞的聲音将陷在放空中的人驚醒。
他幽幽擡眼,看到數日不見的蘇矜矜狗狗祟祟探了半個腦袋進來。
手裡提着兩壺酒,笑得一臉谄媚。
典型的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懷好意到了極點。
“你這個臭女人,沒看到本大爺在這裡坐着嗎?”
南榮旌還沒開口,核桃一就已經捂着被撞的腦袋大聲質問了。
雖然知道這女人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人畜無害,相反還是個狠角色,但畢竟是她先不請自來,而且南榮旌就在它身旁,核桃一的膽子難免會大一些。
蘇矜矜小心跨過坐在門邊的另一顆核桃,完全沒有身為客人應有的自覺。
直接在南榮旌對面坐下。
她沒理會腳下核桃一的絮絮叨叨,直接把手上的東西堆在了南榮旌面前。
“這是名貴的暖陽春,出自酒神杜康,當今天下湊不出十瓶那種。”
蘇矜矜面上堆着笑,食指在空中比劃,展示出一個十分誇張的十。
要不是胳膊不夠長,她的兩根手指就要杵到南榮旌臉上去了。
對面的人沒說話,隻是用一種十分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她,笑得勉強。
她硬着頭皮繼續:
“這是美人雪,流光劍宗的秘傳療傷聖藥,能去疤,藥到病除,你的劍傷……”
她有些說不下去,如果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她前不久絕對不會做的那麼絕。
不就是想讓她感受一下他們魔族禁術的威力,然後威脅自己不要亂說話嘛。
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應該再忍忍的。
可誰知道轉頭就要來求人家呢,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她停頓的這一會兒,核桃一見縫插針開始動作。
它跳到桌子上,頂着左右兩人的目光,一屁股坐到了美人雪那天山白雪一般的外包裝上。
翹起二郎腿,它像個老大爺一樣仰視蘇矜矜:
“你這女人,真是無恥,我家主子的傷都快好了,不用你在這裡假惺惺,我警告你快點離開,否則……”
好聒噪的家夥,蘇矜矜在心裡暗暗地想。
不過‘否則’什麼它沒說出口,南榮旌就已經提溜起桃扔了出去。
“出去。”
他淡淡開口,語氣裡帶着些不耐煩。
“哎,别呀,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聽到他趕人,蘇矜矜也顧不上什麼舊時恩怨,急急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是。”
身後傳來一聲回複,是核桃二的應聲。
原來不是在說她啊。
“蘇姑娘突然造訪,又給在下送這些東西,不知想要做什麼?”
進來這麼久,一直都是她在自說自話,這是南榮旌第一次給出回應。
蘇矜矜剛才一時情急,已經站在他身邊,索性就在這裡站定,妄圖通過自己的身高給他造成壓迫感。
這人一派閑散地坐在軟椅上,微微擡頭,饒有興緻看過來。
無可挑剔的一張臉就這樣呈現在她面前。
他整個人都蜷在她形成的陰影中,瑩潤的眸子和烏黑挺翹的睫毛,嘴角微彎,笑意盈盈,兩人距離拉的極近。
近到蘇矜矜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一如既往地清澈冷冽。
不由自主後退一步,她輕咳一聲,眼睛看向别處:
“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南榮旌站起身,手中握着她送過來的那兩瓶佳釀:
“蘇姑娘難道不知我們魔族生性喜寒,暖陽春這種酒對我們來說與毒藥無異。
既然是求人,那是不是也應該用心一點呢?
蘇姑娘的父母是鎮守邊境的主将,與我們魔族交鋒不斷,你總不至于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呵呵,是嘛,我是真不知道。”
她有些尴尬地回道。
天哪,酒是她剛剛去師父的寶庫裡刨出來的,她想着得罪了人,隻送些療傷的東西有些說不過去。
第一次給男人送東西,她拿不定主意,隻能去師父那裡找。
隻知道這酒很有名很珍貴,卻不知道還有這一層。
“那,你把它給我,我送你其它的。”
說罷她就伸手去取南榮旌手中的酒瓶,可被面前這人竟然閃身躲開了。
“你什麼意思?”
出師不利就算了,這人到底是想怎樣。
“蘇姑娘,在下有個問題,不知你要這暖陽春何用?”
“你這不是廢話嘛,酒當然是拿來喝的。”
“啧,看不出來,蘇姑娘名門之後,牧長老親傳弟子,竟然喜歡這種不入流的法子。”
他慢悠悠開口,語調能氣死個人。
“南榮旌,我忍你很久了。”
接連不斷的嘲諷終于使蘇矜矜徹底爆發,他指着面前人那張美的天怒人怨的臉一陣輸出:
“從我進門開始你就沒個好臉色,說話文绉绉給誰聽,就你會拽詞嗎?
不要我的酒就算了,我都說要拿回去了,你竟然說我不入流?
本姑娘不找你幫忙了,我……”
“暖陽春,珍貴異常不假,可它一般用于閨房暖情,是戀人靈修之時的增趣之物。”
還是萬年不變的語調,不過這次帶着抑制不住的愉悅。
南榮旌緩緩靠近,微微低頭,在她耳邊開口:
“所以你先是想送給我,我拒絕了,你就要自己喝?”
……
蘇矜矜臉紅的滴血。
良久都沒措好一句詞。
天哪,今天算是把臉丢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