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琤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紫衣道長擡頭看過來：“二位小友，我們又見面了。”

喻瑾微微颔首；葉琤道：“道長早。”

紫衣道長沉沉歎氣：“想必二位也是為此而來了。那便請入内說話吧。”

男人不明所以，也跟着紫衣道長進了會客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人相繼落座，小道士奉上茶水便掩門出去了。葉琤率先道：“我就直說了，你家貓感染了一種很罕見的病毒，以寵物醫院的醫療手段很難檢查出來。”

男人大驚道：“那能治好嗎？”

葉琤搖頭：“恐怕不能。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治好了，你家貓也會變成植物貓——就是跟植物人一個意思。”

“這、這是真的嗎道長？”

紫衣道長扯扯嘴角，沉默不語。

男人被紫衣道長的沉默弄得很崩潰：“不是吧，可我家貓現在不咬人了，不都是因為您施的神通嗎？”

喻瑾淡淡道：“也許是這位道長身上帶了什麼東西，讓貓感到害怕。”

葉琤在一旁添油加醋、胡說八道：“貓的嗅覺很靈敏的，這位道長身上可能有什麼不一樣的味道，讓貓聞了害怕呗。而且，你沒發現你家附近那幾個小區裡，這段時間經常發生狗咬狗和狗咬人的事情嗎？”

男人立刻領會他的潛台詞：“你是說，那些貓貓狗狗身上的病毒會傳染？”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葉琤故意壓低聲音，身體微微前傾注視着男人的眼睛：“這種病毒的傳染性很強，目前還不知道會不會發生變異，萬一它變異了，從動物身上傳染到了人，到時候從狗咬人變成人咬狗怎麼辦！”

紫衣道長：“……”

喻瑾微微抿着唇，似笑非笑。

男人被葉琤一番話吓得雞皮疙瘩紛紛起立，慌忙站起來告辭：“那既然這樣，這貓我不要了，你們有辦法的話就交給你們處理了，千萬不能讓病毒擴散啊！”

男人走的速度比來時快多了。葉琤懶洋洋道：“終于忽悠走了。我還以為他有多愛他家貓呢。”

紫衣道長總算說話了：“二位并非普通人吧。”

葉琤不動聲色；喻瑾道：“看起來，這也并非你第一次處理類似的問題。”

“……唉。”紫衣道長略顯渾濁的雙眼轉動，目光落在喻瑾身上，“小友聰慧，也果非凡人。敝姓張，敢問二位怎麼稱呼？”

“喻瑾，葉琤。”

張道長遍布皺紋的手撫摸着臂彎裡的拂塵柄：“此事接二連三，我道行不深，已逐漸有心無力。昨日見二位前來，便有所察覺，本想着備份薄禮冒昧請二位相助，沒成想被自家小徒兒打攪了。今日二位再次前來，想必天意如此。”

葉琤被他這番言辭砸暈了：“有必要這樣說話嗎？好吧好吧，道長你要我們幫的忙，也正是我們要處理的。如果不介意的話，詳細說說呗？”

兩人喝着茶，聽張道長簡單闡述了前因後果。

從半個月前開始，道觀裡陸續來了數名養寵人，聲稱自己的寵物被鬼附身了，不僅白天脾氣焦躁、逮着個機會就亂咬人，晚上更是嘶嚎不止，甚至有一次主人夜晚查看，發現自家愛貓對着空無一物的陽台嘶鳴，借着月光一瞧，竟看見一個碩大的灰影籠罩在貓的身上。這家主人被這異狀吓得不輕，第二天便帶着貓咪來到道觀求助。

張道長親自查看，發現貓咪雙目無神，陽氣沉寂，分明是亡者之相，可為何又是一副能吃能叫，精神百倍的模樣？于是他心中産生了一個猜想：這些寵物被什麼東西占據了心神，侵蝕了生機。

“我引出那東西并将其消滅，卻發現那貓并未恢複生機，反倒死氣沉沉，沒過多久便逝去了。”

說到這裡，張道長露出愧悔的神色：“若我能早些察覺，本能救下的。”

喻瑾淡聲道：“你已經救了很多了。後來再來找你的那些，都沒死吧。”

葉琤納悶道：“你不是說，除掉蛭狐之後那些動物就會死嗎？”

“這就要問張道長了。”

喻瑾放下茶杯，轉頭望向窗外：“你将蛭狐引到自己身上，本該死去的動物便占了你的壽數，它們自然無恙。但你就不同了，你以己身作為囚困蛭狐的牢籠，随着你身上蛭狐數量的增多，你的意志會逐漸被它們侵蝕，終有一天會變成隻知吞噬和殺戮的怪物。”

葉琤被驚得失語。

怎麼會有人類為了救幾隻小動物而心甘情願地丢掉自己的性命？

張道長似乎并不在乎，他慈祥地笑笑：“所以，這才是我想拜托二位的事。”

不必再挑明，葉琤也知道他想做什麼了——無非就是在他失控的時候請他們了結自己的性命罷了。

葉琤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有些慌了手腳：“不，等等，我們隻是來剿滅蛭狐的，不是來殺人的啊！喻瑾，你有沒有别的辦法？”

喻瑾沉默片刻：“即便現在清除你身上的蛭狐，那些被占去的壽數也不會返回到你身上。而且你的壽數所剩無幾，所以才想找我們相助。”

張道長鄭重地朝兩人施禮：“如今此世，要想尋到一位能人異士何其困難，葉小友良善，我銘記于心，但我還是懇請二位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施以援手，感激不盡！”

張道長态度堅決，喻瑾顯然也默認此事，葉琤被天下蒼生這四個大字砸懵了，同樣束手無策，隻得應承下來：“好，我們盡力。不過先說好，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找到了更好的辦法，你得聽我們的。”

喻瑾垂目，眼神微微一動。

張道長倒是豁達，他心中大事已定，此時也恢複了些精神，哈哈一笑：“想活下去是人之常情，那我便承小友吉言。”

葉琤看向航空箱裡的白貓：“那現在，你還要用你的方法嗎？”

“難不成，二位還有别的方法？”

“……”

“既是你的選擇，我們尊重便是。”

喻瑾起身往外走；葉琤擔憂地看了張道長一眼，跟着他出去了。

今天的雲積得有點多，天空陰陰的，好像快要下雨了。仿佛是察覺到壓抑的氛圍，來上香的人們同樣有些心不在焉，來去匆匆。兩人站在檐下透氣，先前那小道士走上前施了一禮，道：“兩位先生，請問我師父他怎麼樣了？”

葉琤：“……呃，他……”

喻瑾道：“我想，你自己也能看出來，何必要再來多問一句呢？”

葉琤一哽。

小道士黯下神色：“……我知道了，多謝兩位先生。”

待小道士走遠，葉琤才道：“你幹嘛那麼直接。”

“不然你騙他麼？虛假的心理安慰而已。”

葉琤無言以對。下一秒鈴聲響起，葉琤接起電話：“我這邊抓到一隻，已經在處理了。你們那邊怎麼樣？”

“加上葉哥你抓的，總共抓到三十隻，有一隻兔子跑了，追丢了。”吳縱有條不紊地彙報，“要集中人手封鎖那幾個小區嗎？”

“你也不怕引起普通人的注意。不用管，抓到異型的人優先回分部處理異型，你在小區附近找一個空曠沒人的場地，找幾個土系的架個屏界，我們待會兒就過去。”

葉琤收起手機；身後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張道長抱着白貓走出來：“二位小友，我已做好準備，但憑差遣。”

葉琤和喻瑾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