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為了洗衣服,但第一次進别人家門,就在玄關裡脫衣服,感覺也挺奇怪的。
王醒幹不出這種事來,邊換拖鞋邊說:“我不脫。”
“為啥?”嚴耕雲問完才想起他的性取向來,正有點淩亂:自己這樣,會不會讓人誤會?
王醒就說:“有辱斯文。”
但那個語調是松弛的,一聽就是在扯淡,嚴耕雲心态一下就端正了,跟着笑道:“斯文個毛,我是叫你脫下來洗,一會兒幹了洗不掉了。”
“我知道。”王醒換完拖鞋,“待會兒吧,你先給我找個褂子。”
他一個同志,到了自己家裡,還怕光膀子,嚴耕雲真是被他笑死。
然後人就是雙标,孫舒毅越巴着他,他越避如蛇蠍,而王醒越矜持,他反倒越想看别人出糗。
“找什麼褂子啊,”嚴耕雲惡趣味地說,“都是男的,你光膀子得了。”
誰知王醒一點不囧,斜了他一眼,老神在在道:“那我倆換,我穿衣服,你光着。”
嚴耕雲一想那個畫面,就感覺自己像個大流氓,他說:“我不、哈哈哈。”
王醒可不想一直跟他擠在玄關裡哈哈哈,剛想把他往屋裡推一下,客廳裡卻忽然傳來了一串沒什麼感情的怪笑聲。
“哈哈、哈哈哈,”那個不太像人的聲音捧讀道,“好high,好high喲。”
嚴耕雲當時就服了:“……”
high屁呀,胡振!到底給他的寵物都教了些啥呀!
王醒乍一聽也是一愣,還以為嚴耕雲屋裡有個人,但一細聽就不像了,等到客廳的戲精消停了,他才收回視線,饒有興緻地說:“什麼東西?鹦鹉嗎?”
“嗯,”嚴耕雲本來滿頭黑線,但看他似乎挺感興趣,又說,“虎皮鹦鹉,叫豌豆,嘴特别碎,你一會要是受不了它,就喊我把它拎到書房裡去。”
王醒心裡就在想:那嘴得是有多碎,才能讓人受不了。
不過很快他就見識到了。
因為在嚴耕雲把他往客廳裡領的路上,那個鳥語一直在碎碎念:“小、小龍蝦大閘蟹、麻辣燙串串香、火鍋燒烤……诶嘿?我沒錢辣……支付寶到賬、500萬!……”
那個500萬,一下把王醒逗笑了。
嚴耕雲的資金往來這麼大嗎?王醒心想:那他真的是失敬了。
嚴耕雲聽見他笑,登時感覺哪怕他倆不說話,王醒今晚應該不會無聊了,他可以去教鳥背唐詩。
進了客廳,嚴耕雲叫他去沙發上坐了,自己則跑到茶幾另一邊的抽屜裡去翻酒精和創口貼。
王醒坐在沙發上,看見茶幾上有個鐵藝的白色鳥籠子,那隻聒噪的鹦鹉就在裡面。
這會兒他們進來了,它倒是不多嘴了,隻縮着脖子,蹲在裡面的樹杈子上面。
王醒覺得它反差有點大,打量着它說:“它是不是怕陌生人?”
茶幾對面,嚴耕雲已經翻出了酒精噴霧,對着指甲就是兩下:“不是,它裝……嘶!”
王醒被他的吸氣聲牽走視線,一看眉頭就挑了下,無語道:“你真是,不怕疼。”
嚴耕雲被蟄得龇牙咧嘴,不過那一陣勁過了就好了,他說:“瞎說,我又不是機器人,不過,這麼蟄人也是沒想到。”
“酒精當然蟄人了,”還用在指甲裡面,王醒說,“你應該用碘伏。”
嚴耕雲的理由很硬核:“家裡沒有碘伏了。”
王醒:“……”
不過他沒有馬後炮,說可以買,隻是又問嚴耕雲有沒有百多邦。
百多邦嚴耕雲就更沒有了,他都不知道是個什麼,王醒見狀,就知道他是個馬大哈了,下意識把手機摸了起來,準備給他用餓了麼點個百多邦,但拿起來後又想起來,自己不知道他的樓棟。
下樓的時候再看吧,打定主意,王醒又默默把手機放下了。
他這邊一摸一放,對面嚴耕雲吃了痛,不樂意再噴酒精了,撕開創口貼就準備把手指包起來。
但這麼弄不行,王醒有經驗,打斷他說:“這麼熱你包着,小心捂爛了。”
嚴耕雲登時被他問在那兒了:“那不包也不行啊。”
指甲殼那麼翹着,幹什麼都會碰到,萬一挂到被拽掉了,那感覺跟被拔掉似的,多少有點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