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來了,而他又想躲。但是人家對他好,他也要躲嗎?尊重人嗎?
嚴耕雲眸光閃爍了兩下,然後他心一橫,硬着頭皮将挪到王醒眼尾的視線膠着了回去。
他倒要看看,他就是看了!會怎麼樣?
然後……然後也沒怎麼樣,王醒目光清正,表情之中除了包容,再沒别的。
受他感染,嚴耕雲那顆等着踩地.雷的心也安定下來,他正常起來說:“别别别,我跟你開玩笑的,靠譜靠譜,我送的了。”
可王醒看他眼神剛剛有點掙紮,俨然意會錯了,尾音微揚,表示懷疑:“真的?”
“真的,”嚴耕雲悲壯的原因根本不是怕蛇,“而且實在不行我可以打車,打兩個就行了,放心吧。”
王醒一想也是,嚴耕雲又待了會兒,他走之前,王醒叫他把甘蔗提走。
嚴耕雲站在沙發前面推拒:“下次吧,啊?我頭一回來,還是要裝一下文明禮貌的。”
“裝給誰看?”王醒說,“給我看的就算了。真的,帶走,别浪費了,我吃不了。”
“為啥?”他能吃這個,嚴耕雲剛看見他吃了,一節。
王醒說:“我舌頭起泡了。”
嚴耕雲有點不信,他才吃了多少?可嘴唇才一動,王醒又跟會猜心似的,問了句:“你要看嗎?”
嚴耕雲瞥了眼他的嘴唇,心眼一起落荒而逃了:“不用了不用了。”
他看個臉,腦瓜子都嗡嗡的了,還看舌頭?他看個屁啊他看——
但是那袋甘蔗,他到底是忘了帶走,因為嚴耕雲剛要走,王醒請的阿姨來了。
這阿姨姓王,個子不高、打扮樸素,性格也腼腆,跟嚴耕雲的媽有點像,他覺得挺親切,打完招呼又唠了兩句。
王阿姨是L市郊區的拆遷農戶,喜歡他這種接地氣的,沒一會他要走,還專門給他裝了幾個橘子。
那橘子是她拿給王醒的,自己在城郊開荒種的,個兒不大,表皮上還有斑紋,但一切開香氣就出來了,酸甜氣濃得驚人。
這種氣息的水果,如今在城市裡得高價區尋覓了,嚴耕雲知道是好東西,拎了橘子,說把甘蔗留給阿姨吃。
王阿姨被他哄得眉開眼笑,王醒旁觀了一場相識,才算是旁觀者清地發現,嚴耕雲愛笑,親和力強,而且話題很廣,橫跨城鄉和男女老少,和人熟起來那個速度,挺驚人的。
包括他自己,也中了招了。
十分鐘後,嚴耕雲回到家,開了門但不進去,像個賊似的在門口窺探。
“嚴小潼!”他朝屋裡喊道,“你那心肝盒子,拿繩子捆上了沒?”
“诶唷我天,捆了捆了!還要問幾遍啊?”玄關裡應聲晃出個細長的小學生來,闆寸圓臉、戴副眼鏡,表情還挺無語。
嚴耕雲這才進了門:“問你就答,不抽你都不錯了,要不你弄個蛇在枕頭旁邊吓我,還有那破盒子的蓋子,有跟沒有一樣,我犯得着問你嗎?”
他這樣逃到王醒家裡,王醒大概會以為他膽子很小了,真是醉了。
嚴潼自知理虧,沒有犟嘴,隻敢在心裡嘀嘀咕咕。
他叔也是點子背,嘟嘟生平頭一回“越獄”,就越在他家了,對此嚴潼隻能覺得,是命。
嚴耕雲聽不見這一通命運論,這才氣順了一點,路過侄子旁邊的時候,把橘子給他了。
嚴潼喜歡吃柑橘,摸出一個,聞着說:“哪來的啊?”
嚴耕雲摸進客廳,先環視一圈,沒找見蛇和盒子,這才看見他媽朱雁女士正在茶幾南邊,拿小刀給他剝蒜子。
嚴耕雲說:“鄰居給的。”說着就要去茶幾那兒幫忙。
然後他前腳一擡,後腳就聽見他那個不省心的侄兒說:“就你剛逃啊不是,去幫忙的那個鄰居哈,男的女的啊?”
對于他這個八卦勁,嚴耕雲也是無語了:“男的女的,有你啥事?”
“嗯哼哼。”嚴潼怪腔怪調地發着聲,眼珠子刻意無比地掃向了朱女士。
嚴耕雲順勢看過去,見他媽在那兒做沉浸式地撕蒜皮狀,好像不關心男的女的,登時心軟了,老實道:“男的。”
嚴潼雖小,但也知道,男的沒戲,“哦”了一聲,興趣缺缺地進廚房切橘子去了。
客廳裡,嚴耕雲用腳從電視櫃底下勾出個小馬紮,拖到他媽旁邊坐下了,但心裡卻沒法像孩子那樣清淨。
是男的,但也是個好得他暈頭轉向的……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