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刀埋在地下很多年,今日才又見了血。
“這個村子的男人有這麼厲害嗎?”李妙真扛着刀,一張臉被太陽曬得白裡透紅,紅撲撲的。
李道逸就笑,“那就去見識一下呗。”
說完,三人也沒有看旁邊的屍體一眼,就繼續往村裡走。
路上她們幾個又陸續碰到了一些人,李妙真見男人就殺,龍骨刀上的血淌了一路。
李寶書覺得沒意思,“也不過如此嘛。”
李妙真單手甩了甩刀上的血,“就是說,我都還沒用日輪刀法。”
李道逸看着她們,隻是縱容地笑。
三人一路來到了那個老張家,門口有個男人在抽煙。
老張心情不好,他家裡窮,三十來歲才讨上老婆。而且老婆的肚子還不争氣,這些年一胎胎的盡是女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兒子。
沒有兒子,他老張家的香火就斷了呀!
這些女娃就是讨債鬼,所以小女兒一出生,他就抱出去扔了。
他老婆也沒反對,畢竟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竟然是個女娃,她搶了她兒子的位置,還是扔遠點比較好,省得再找上門來。
她是一定要給老張生兒子的!生不出兒子,她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老張正愁着,一擡頭,面前多了三個人。
這三個一看就不是村裡人,有個人肩上還扛着把刀,看得老張心裡直突突。
“你就是老張?”問話的是李寶書。
李寶書曬得黑黑的,眼睛黑亮黑亮。她穿着件背心,鞋子上還有不少土,看着就跟個鄉下女孩差不多。
被這樣的女娃毫不客氣地問話,老張心裡不爽快,“怎麼了?是我又怎麼樣?你們是誰?哪個村子的?”
“我們是誰不重要,我們隻是來給小孩找媽媽。”李寶書這樣說。
一邊的李妙真把懷裡的嬰兒遞了過去,給老張瞅了一眼,“你是這孩子的爸爸麼?”
老張一看到她懷裡所謂的孩子,頓時吓得煙頭都掉了。
這确實是他親自扔掉的女兒沒有錯,但孩子都已經死了,還臭了,這幾個人竟然把它帶了回來。
她們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是你的小孩麼?”李寶書又問了一遍。
老張被問煩了,便發狠地說:“是我的娃又怎樣?我生的娃,我想扔掉就扔掉,你們管得着嗎?!”
“哦,就是你不要了。”李寶書有些低落地說。
然後她看了看李妙真,“他說他不要這個小孩了。”
李妙真走過來,舉高了手裡的龍骨刀,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揮了過去。
骨碌碌……一顆新鮮的腦袋掉到了地上。
老張脖子上的斷口噴了一堆血,把地面都浸透了。
“那咱也不要他。”李妙真對着小嬰兒說。
随後三個人走進了屋子。
屋裡的女人本來正在睡覺,聽到響動,她就醒了。
前幾天生下小孩後她就一直覺得身體不舒服,這幾天都躺在床上休養。有時躺着躺着吧她就會流淚,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氣,不能生出一個大胖兒子。
女人活着不就是為了伺候好自己的男人,再生幾個兒子麼!她可不像外邊的女人,讀書讀多了腦子發昏,竟然連男人都不找了。
老張媳婦頭腦發沉地睜開眼,看到面前站了三個人。
她剛要開口,忽然一個腐爛發臭的東西被遞到了她面前。
這是一具嬰兒的屍體,它被裹在一件外套裡,好幾處骨頭清晰可見。
老張媳婦瞬間大叫起來,她吓得要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就拍掉了眼前的這團東西。
小嬰兒掉到了地上,但是它沒有哭,因為它早就已經死了。
李寶書三人齊齊變了臉色。
“你不是這個孩子的媽媽嗎?你也不要她?”李寶書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老張媳婦快崩潰了,“誰要這種東西!讨債鬼!我一看到就惡心!”
“那你可以不生的。”李妙真說。
老張媳婦頓時發癫,“我本來就不想生!我要的是兒子!寶貝兒子!而不是幾個小賤人!”
下一秒,老張媳婦的話音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安靜了。
過了會,李寶書三人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一出屋子,李寶書就說:“那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李妙真把龍骨刀收好,“我也是。等吃完飯我們再去找風揚,我的刀要她幫忙改造一下。”
李寶書點頭,“那就這麼定了。”
說完她就看李道逸。
李道逸完全是兩小孩說啥就是啥,于是她就在空地上畫了個尋仙陣,三個人瞬間傳送去了别的地方。
尋仙陣隻是在缥缈島的說法,在外面的世界,這個不叫尋仙陣,而叫煉金術陣。
沒有錯,李道逸會煉金術,她是一個會煉金術的道姑。
……
八歲的張大丫帶着五歲的張二丫從河邊洗衣服回來的時候,就見她們的爹半靠在門邊,血灑了一地,脖子上的腦袋已經不見了。
哦,其實還在,隻是滾到了一邊。
看到這樣的場景,兩個孩子手裡的洗衣盆掉了下去。
張大丫回過神,忙去遮張二丫的眼睛。
但是張二丫已經看到了,她整個人都吓呆了。
張大丫沒辦法,隻能牽着妹妹小心翼翼地繞開屍體,走進了院子。
家裡很安靜,有種莫名的詭異。
屋裡的門半開着,張大丫腳步輕輕地走進去,很快她就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一幕。
裡面的女人抱着一個嬰兒坐在那裡,脖子已經完全扭曲了。她的臉上露着一個詭異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似乎是被硬生生拉扯出來的。
而她懷裡的嬰兒也早就死了,腐爛着,發出難聞的氣味。
“是四妹妹。”張大丫跟身後的張二丫說,“是四妹妹回來了。”
她們的三妹妹也是被扔掉的,當時她跟二丫兩個追了出去,親眼看到她們的爹把小妹妹扔進了河裡。
不止是三妹妹和四妹妹,這個村子,這片土地,不知埋葬了多少女嬰。
有人把女嬰活活埋在路下,讓她們受萬人踩踏。有人在女嬰的頭上釘釘子,活生生地把人釘死。
有人把她們扔尿桶,有人把她們扔路邊。
就算活下來了,她們也要遭受各種苛待和虐打,遭受各種羞辱和騷擾。
而如此殘忍的行徑,卻沒有任何人受到懲罰。
整個社會視而不見。
“看到了嗎?二丫。”張大丫看着妹妹說:“看到了嗎?我們以後絕對不要變成這樣的大人。”
張二丫的心裡有恐懼,有茫然,但一看到姐姐,她突然什麼都不怕了。
“嗯!我不會的!”
張大丫摸了摸妹妹的頭,她想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但一扯嘴角,眼淚就控制不住流了下來。
她很害怕。
但是她要活下去,跟妹妹兩個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