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月默默計算己方優勢:有楚留香和無花這兩個人中龍鳳聯手,還有姬冰雁和胡鐵花打輔助,赢面還是很大的,更何況她還将石觀音最大秘密,告知了楚留香……
唯一讓人擔憂的是,石觀音博學雜取,武藝融貫中土和東瀛,自創許多奇門妙招,且出手詭谲,身形飄忽若鬼魅,讓人防不勝防,自然不同小觑。
依據此時形勢判斷,赢她容易殺她難。
果然,胡鐵花和姬冰雁輕功稍有不足,一時躲避不及,身上先後挂彩。
顧白月大喊一聲:“無容姐姐!”
一襲黑衣的曲無容奔了進來,身後還跟着略有遲疑的長孫紅,兩人懷裡各自抱着幾面大鏡子,顧白月讓胡鐵花和姬冰雁幫忙,将鏡子沿牆根擺一整圈,幾人雖不解其故,卻都快手快腳地照做。
鏡子一來,石觀音的表情就變了,眼神控制不住地被鏡中人吸引,打鬥的動作也多了許多顧忌,不多時便落了下風。
顧白月微微一笑,掏出一把錘子,在石觀音驚恐的神情中,脆生生地敲了下去,一邊敲一邊跑,打地鼠似的。
“不要!”
無花和楚留香也笑了起來,配合着攻擊鏡子。
鏡子碎裂,石觀音終于崩潰絕望,開始了歇斯底裡地反擊,她五指成爪,剛要攥住顧白月,忽然喉間一痛,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你,你給我……”
仿若春風吹拂大地,一瞬間萬物複蘇,群芳競豔,顧白月暢快地看着她,“沒錯,我給你下毒了。”
石觀音難以置信:“怎麼可能,你給我配制的所有藥粉,我全都找人試驗過,你是怎麼……等等,難道你……”
顧白月:“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知道你多疑且謹慎,不相信世間任何人,但你恐怕無論如何都猜不到,我為了殺你,竟然會把毒下在自己身體裡,你隻知道我的血含有千年人參和天生雪蓮,卻不曉得,你每喝一口,就多中毒一分,天長地久,總有殺死你的時候!”
“哈哈哈,哈哈哈……”
石觀音癫狂地笑了起來,笑得五官扭曲,狀若瘋魔:“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枉我李琦聰明一世,最後竟然栽在你這小丫頭片子手裡!想當初,你斷腿跛腳,烏龜一樣滿地亂爬,還不是要像牲畜一般任我打罵。我高興時,你便有飯吃,我不高興了,你就隻能餓得往嘴裡塞草藥。一個連如廁都不能自理的癱子,不想今日有這般出息!”
衆人紛紛變色:這絕色少女以前竟然不良于行嗎?
他們面露不忍,隐晦地瞧向顧白月,楚留香更是難過得喚了一聲:“阿綠……”
顧白月神色依舊,從容淡然,對石觀音道:“你的血肉太肮髒了,我受胎于你,今日就用這血肉送你歸西,也算圓滿。”
倒是無花面沉如水,陰鸷如鷹隼,一掌打在石觀音身上:“賤婦!你再說一個字,我便将你做成人彘!”
石觀音猶作困獸之鬥,目光在無花和顧白月之間轉了幾圈,面色越發微妙,嘲諷道:“瞧瞧,瞧瞧我生的好兒子,好女兒,可真是兄妹情深,不惜悖逆人倫,你們還不知道吧,他們倆可算不得清白,以前經常……噗!”
原來是無花忍無可忍,直接揮劍割掉了石觀音舌頭,又利落地挽劍,唰唰唰幾下,在石觀音面龐上狠狠劃過,随後扯過一面鏡子,怼到石觀音鼻子上給她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不是以這張臉為榮嗎?我偏要讓你變作醜八怪,等你死後,我再找十個八個腌臜不堪的臭無賴,讓他們好好招待你!”
“唔,嗚嗚……”
石觀音捂着臉頰凄厲慘叫,奈何嘴巴裡血肉淋漓,隻能發出嗚咽,她意味深長地凝視顧白月,模糊吞吐幾個含混字眼:“血肉,我的,哈哈哈…”
終是活生生被自己此時模樣吓死了。
“哥哥,你看到了嗎?她死了,她終于死了……”
顧白月定定地看向石觀音屍體,怔然了一會兒,慢慢有了真實感,那座自他們出生以來就牢牢壓在身上的大山,破天荒地消失了。
少女桃花般的眼眸靜悄悄地紅了,無花那樣深沉内斂的人,難得喜形于色,他将輕輕拍了拍顧白月肩膀,溫柔安撫:“是,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淩我們了。”
兩人相處時親密無間,氛圍和諧,有着難以掩飾的熟稔與默契,旁人無論如何都融不進去,楚留香凝目望向兩人,欲言又止。
一種隐憂漸漸漫上心頭。
……
月光如水,涼風習習。
帳篷外點燃了幾處火堆,羊肉烤得滋滋冒油,香味飄出去好遠,解除了危機的龜茲國民衆,圍着篝火載歌載舞。
龜茲國王好歹撿回了一條命,隻是傷了眼睛,如今正躺在帳篷裡唉聲歎氣,無花手握極樂之星,又打遍龜茲國上下無敵手,老國王怕他一怒之下殺了自己,戰戰兢兢地将王位傳給了無花。
無花和顧白月并肩而坐,都穿着具有濃郁異族風格的錦衣,金絲銀線,繡以紅色花朵,極為光鮮亮麗。
楚留香一邊喝悶酒,一邊瞧着上首兩兄妹,心底暗暗道:石觀音雖然死了,但她留下的爛攤子可沒解決,比如,阿綠的身世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