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她一個箭步沖到青衫客面前,抛卻所有風姿儀态,宛若市井潑婦一般,拼命捶打抓撓,發出一句句血淚控訴:“是你,都是你作下的孽,害苦了孩兒一生,你怎麼還有臉活着?!你但凡有一點點人倫之情,就把那賤婦屍骨挖出來,剔肉喂狗,挫骨揚灰!”
這一刻,秋靈素完全忘記自己頗通武藝,隻憑借着本能,不停嘶啞辱罵。
青衫客有意收斂真氣,也不用内力抵抗,任她施展拳腳,隻靜靜望向顧白月,“把那些男人的名字給我。”
背後重劍嗡嗡作響,铮铮震顫,仿若餓極了的猛虎,急欲擇人而噬。
秋靈素與青衫客,一僧一道,言語隐晦,顧白月内心似有所感,怔愣地看向兩人,下意識地勸慰:“你們不要傷心,那些人不曾得逞。”
秋靈素将信将疑,抱着一絲希冀:“當真?”
顧白月點頭:“那些人沖進房間,想要羞辱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醜惡猙獰的嘴臉,種種猥瑣之處,令人作嘔,就在我萬念俱灰時,哥哥提劍沖了進來,斬下為首那人一條胳臂。他牢牢擋在我身前,為我隔絕那些濃稠黏膩的視線。可是那些人多得令我頭皮發麻,哥哥怎麼都殺不完,我讓哥哥快走,别管我……”
“哥哥卻說:怕什麼,他們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阿月,等我耗盡最後一口氣,實在沒奈何了,哥哥就先殺了你,再一把火燒掉小樓,帶着他們所有人同歸于盡!”
誰能不為這樣的話動容?
誰能無視至高至潔的明月?
他們默默望向顧白月,如同在瞻仰一尊白玉觀音,無花無疑是其中最虔誠狂熱的信徒。
胡鐵花抹了一把淚,甕聲甕氣地對無花說:“你雖然不是一個好人,卻實打實是一個好哥哥,無論多麼艱難,都不曾丢下妹妹龜孫子似的逃跑,這一點上,老胡敬重你!”
無花冷笑:“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臧否我?”
胡鐵花噎住:“……他媽的,活該你被人圍攻。”
少女膚白勝雪,容顔如玉,嗓音清淩淩地說道:“楚大哥,故事講到這裡,你明白我為什麼永遠都不會舍棄我哥哥了嗎?隻因他也從未舍棄我。”
楚留香悄然一歎:“阿綠,你已然說得十分明白,代入那個柔弱無依,可憐可愛的小姑娘視角,豈止是你,連我聽完這個故事,都要忍不住愛上無花了。”
無花惡寒:“你果然有斷袖之癖,所謂‘雁蝶為雙翼,花香滿人間’,指的是你們仨的風流韻事?楚留香果然享盡齊人之福。”
楚留香和胡鐵花姬冰雁面面相觑,三人齊刷刷打了一個哆嗦,楚留香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大師,你為了抹殺阿綠對我的好感,如此口不擇言嗎?我倒要替那位枉死的司徒靜姑娘問一問,她腹中胎兒,究竟與你是何關系?”
神水宮弟子壓下恻隐之心,冷聲喝道:“不錯,你快說,阿靜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顧白月欲言又止:“司徒姑娘的死,我哥哥确實要擔一份罪責,但她腹中孩兒,絕非我哥哥骨肉。”
神水宮弟子:“口說無憑,如何信你?”
無花受她們糾纏良久,心底一陣膩煩,他曉得顧白月不願在衆目睽睽之下,說穿他不能生育的事實,幹脆自己道破真相:“我十五歲那年就喝了絕嗣湯,哪裡會憑空冒出來一個孩子。”
神水宮弟子驚訝:“此話當真?”
無花煩躁:“你信與不信,與我何幹。”
楚留香同為男子,知道男人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他想到一點,隐晦地問道:“這個不能生兒育女,指的是過程,還是結果?”
顧白月默默反應了一會兒,回憶着當年那碗自己親手調配的湯藥,遲疑道:“是……結果吧?”
無花面色青黑,氣得活生生嘔出一口血,忍着暈眩感,握住阿月手腕自證清白:“阿月,我是不能生孩子,不是不會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