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手,握住了長劍,長劍瞬間發散出黑色的光芒,鏽迹随之消散,同時,劍身花紋之間散發出紅色的光芒,黑與紅交織,不詳的氣息彌漫開來。
老三内心警鈴大作,他恐懼得連連後退。
“老三,你怎麼了?”
老三冷汗直冒:“大哥,咱們好像喚醒了不得了的東西!”
大哥本能知道老三說的是對的,心有戚戚,但是他是大哥他必須保持鎮定:“老二,回來!”
比大哥的命令更快,遠處那道身影消失,再出現,便是那形如枯槁的手接觸到老二的脖頸。
那道纖細的身影落在老二身邊,淡淡垂眸,一手掐住老二的脖子,将老二生生拔離地面,他另一手執着那把鏽劍,鏽劍拖曳在地,一路走來在冰面上劃出他行動的軌迹。
他勾唇一笑,眼中隐隐興奮:“這麼想要那冰棺?把你掐碎封在裡面可好?”
老二表情沒變,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哥瞠目結舌:“沒想到老二膽子還挺大。”
老三卻一陣脊背發涼:“不、不是,大哥,二哥已經……”
那失去焦距的雙眼,一動不動的姿勢,以及随着慣性緩緩低垂的頭顱,無不表明……
老二死了。
大哥臉色一下沉了下去。
顯然,那個男人也發現了。
“廢物。”
老二的屍體被跟扔垃圾一樣,随手扔在一旁,挂在缺了口的冰柱上,晶瑩剔透的冰柱映着老二毫無血色的臉以及永遠定格的恐懼的表情。
“老二!”
大哥拳頭緩緩收緊,眼睛猩紅,臉色發白。
老三握住了大哥的拳頭,朝他搖搖頭。
“可是老二他……”大哥不甘心至極,卻見老三已經紅了眼眶。
“大哥,跑吧,那東西就不是人!”
大哥無法:“老四老五,咱們……”
男人那雙白淨的手指指節處,染上了鮮豔的紅色。
他望着血一瞬間表情變得很迷茫。
這是什麼?
血?
他的血?
他的眼睛逐漸變紅,腦子一片模糊,就像是被鮮血吸引,眼中充滿着渴望。
他舉起手,眼神着迷的望着鮮豔的血色,他将臉放在指節處,血從他白淨的臉上一路向上,留下長長的血痕。
他沉醉其間,悶聲笑起來,笑得詭異又哀凄,眼神中壓抑的瘋狂扭曲,直到再也壓抑不住。
“不夠,根本不夠。”
他眼神一轉,盯上了剩下幾人,陰恻恻笑起來:“把你們塗滿這裡好不好?豔紅的冰一定很美。”
幾人頭皮發麻。
“跑,快跑!”
除去鏽迹的長劍鋒利無比,如同靈蛇一般竄來竄去。
蜿蜒的血彙成小河積聚在山洞一角,一片血紅的窪地。
另一個方向,長到落地的衣擺拖出一條長長的曲折的痕迹,踏過五具屍體朝另一個方向離去,發出一聲滿足的謂歎。
跌倒在冰棺之下的少年緊緊抱着自己的身體,雙目失去了光彩。
那不是人,不是神,是惡鬼,是最恐怖的存在。
平吉萬分後悔也萬分絕望。
他不僅沒能救下兄長,還喚醒了不該喚醒的怪物。
似乎想起什麼,那道身影側眸而來,望着那平吉少年:“想救你的兄長就跟我來。”
平吉愣愣擡頭,那身影說完話便越行越遠,絲毫沒有給他回答的餘地。
——“想救你的兄長就跟我來。”
惡鬼的低語充滿着誘惑,他清楚看見對方如何殺人,如何的嗜血如命,如何的瘋癫,但他說他能救兄長。
他平吉來這裡不正是為了救活兄長嗎?
但……
望着一地屍體,鮮活生動的人目光早已被覆上一層厚厚的黑霧,死不瞑目地瞪着一處。
平吉陷入掙紮。
隻要能救兄長……
平吉跪在地,單手覆上離自己最近的那具屍體,讓他合上了眼睛。
“哪怕是和惡鬼做交易。”
他終是咬着牙追了上去。
—
多吉雪山的雪很美。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雪,人間的雪。
他癡癡地望着雪,情不自禁踏入雪中,雪花紛紛,仿佛為他的歸來而歡歌。
他揚起袖,大紅的長袍與雪花共振,蒼白如雪的指尖從紅袍中伸出,雪花落在他的指尖上與他指尖上的血融為一體,再被他的體溫融化。
雪中一點紅梅盛開,奪目璀璨,美得不像話。
平吉追至洞口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即便他剛剛殺了人,即便他滿身罪惡,可平吉卻能察覺到他滿身的傷痕,滿身的絕望,和散不去的憂傷。
他朝平吉看來,似是雪暫時融化了他内心的堅冰,他竟主動對平吉道:“我名為浮岚,霍浮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