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場家暴,他是該管,還是不該管……
“他娘的,你看什麼看……你,你看上老子夫郎了?那個浪蕩貨?!”
張明财慌張的打量着玄禧的臉色,見他似是對木枝有所動搖,咬牙獰笑道:“娘的,那樣醜的浪蕩貨,你也看得上!”
玄禧:“……”
玄禧一頓,心頭火起,倏地回身一把拽住張明财手裡的鋤頭棍,猛的一扯。
“我的娘……”
張明财不查,一個踉跄往前蹿。
玄禧一把掐住他脖頸,狠戾捏緊,沉聲冷道:“你想死。”
他說話的聲音發淡,沒什麼情緒起伏,淡得人汗毛直豎。
張明财呼吸不暢,憋紅了一張臉,死命掙紮:“放嗬,放……”
玄禧盯着他的脖頸。
隻要稍稍一用力,這脆弱的脖頸就會:“咔擦——”
折斷。
但是身後,小哥兒可憐痛苦的嗚咽聲又細又小……
他快堅持不住了。
他真的要死了。
玄野回神,猛的一把将張明财狠摔在門檻上。
“碰”的悶響。
“呃嗷……”
張明财凄厲慘叫。
玄禧眼底情緒濃郁,大步走向他。
“你,嗬咳咳……”
張明财渾身劇痛,捂着脖子跌伏在地上,望着玄禧不斷逼近的身影,開始發抖。
他知道怕了,驚恐的掙紮着往屋外爬。
玄野一腳踩在他頭上,道:“你說,他是你的夫郎?”
玄禧面無表情。
他意識到自己對這小哥兒有些許在乎了,那麼,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今日都要帶走這個小哥兒。
“嗬唔?!”
張明财像條狗似的被踩着頭顱,趴在肮髒的地上,驚愕恐慌的試圖看清玄禧的臉色,又連忙遙遙瞪向角落裡的木枝。
木枝趴倒在地上,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
他還沒死。
張明财倏地咧嘴一笑,又慫又不怕死的大喊:“你看上他了?哈哈哈,那賤貨可是老子的夫郎,是過了明面的,怎麼,你要搶走他?啊?你端看他肯不肯跟你走,你看這世人的唾沫星子淹不淹死他這個不守夫道的浪蕩貨……”
他嚣張的話還沒罵完,玄禧狠狠踹了他肚子一腳:“聒噪。”
“嗬嘔……”
張明财被踹出去幾米遠,捂着肚子,瘋狂嘔吐,嘴角滲出絲絲血迹,耳朵嗡嗡作響。
他痛苦的蜷縮倒在地上,抖若篩糠,沒有氣力再出聲。
玄禧在心裡深吸了一口氣,扭頭走向木枝,半蹲在傷得厲害的小哥兒身邊,蹙眉,軟了聲道:“你……”
“嗬……”
他話還沒說完整,木枝幹得起皮的唇瓣動了動:“……”
聽不清他想說些什麼,隻依稀能辨認口型,像是“水……”
玄禧張了張口,忙起身後退兩步,扭頭大步走出院子。
天氣太幹了。
按年算的旱澇交加,如今已經旱了好幾年,北方這地界兒,河裡早沒了水。
村子裡有水井的人家根本不多,被渴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看小哥兒這樣,恐怕也已經許久沒喝過水了。
再不給他找些水來……
今日這樣的相遇,實在不利于他在這小哥兒面前留下個好印象。
玄禧腦子裡思緒雜亂,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
路過爬出院子痛苦躺着,半死不活的張明财,玄禧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将他甩出了院外,而後快步消失在黑暗中。
*
玄禧一家一家踹門找着水井,心裡計劃着,不敢離開太遠太久。
他怕那垃圾張明财又回去打小哥兒撒氣,又怕小哥兒撐不住……
沒在無人的村民家裡找到水井,玄禧快步敲響了還留有光亮的幾戶人家大門。
一路找過去,倒是真讓他找着了——原主的爹娘,玄父玄母。
見他出現,隻一眼,玄父玄母臉色大變。
沒有丢失的兒子歸家的喜悅,反而滿是防備和控訴。
玄禧站在院門邊,與這一大家子人對上視線,眉頭微皺,心裡立馬就有了計較。
估摸着當初原主走失,也是玄父玄母一家故意為之。
畢竟他們一大家子,光是玄禧的兄弟就有八個,個個娶了媳婦兒夫郎,還不算已經生下的孩子中,又有成親了的……
玄家二十多口人,沒一個歡迎他回來的。
玄禧隻是順路替原主了卻一樁心願。
見是這樣的家人,他也沒有打算融入回去,隻在水井旁取水的空隙拿了玄父的一紙斷絕關系書,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走時,玄母還抹着眼淚鼻涕,追着他到了院子門口,哀戚的喚他:“禧娃子,你别怪爹娘狠心,實在是爹娘無用,養不活你……”
玄禧懶得聽,略有些急切的摸黑回到了張明财家門口。
張明财被玄禧打得疼怕了,沒有精力再打木枝發洩火氣,捂着劇痛的肚子爬回了空蕩蕩的西屋。
前面空得連張桌椅都沒有的客堂裡,木枝倒在冰涼的塵髒的地上,蜷縮着身子,渾身燒得滾燙,意識迷離模糊。
玄禧一驚,連忙上前抱起他軟綿瘦弱的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被他滾燙的體溫燒得心驚膽戰。
“你……”
玄禧咽了咽口水,啞聲輕喚:“醒醒,還好嗎?我弄到水了,來喝點水……”
懷裡的小哥兒已經氣若遊絲,眼簾半阖,瞳仁泛紅含淚。
許久,木枝的瞳仁動了動,緩緩轉向玄禧,眼淚順着額角滑進枯黃的發絲裡,啪嗒砸在玄禧的胳膊上。
玄禧:“……”
玄禧心髒揪得厲害,連忙坐在地上,将他軟綿的身子抱到大腿。
他想讓懷裡的小哥兒舒服些,一垂眸,卻見小哥兒眼眸緩緩阖起,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