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禧小心扯下一隻雞腿,去了皮和肥油,撕下一小塊熱乎的肉,送進木枝嘴裡,小聲道:“乖啊,要仔細的咀嚼,嚼碎了再往下咽,不着急。”
木枝嘴裡含着噴香清甜的烤雞腿肉,細不可見的點點頭,一雙漂亮眸子不自覺的歡喜的眯了起來。
這模樣确實是恢複了些許活力的。
玄禧揚着笑,一邊喂他吃,一邊自己也大快朵頤。
他進食速度很快,給木枝喂了小半個雞腿肉後,也幹掉了兩隻烤雞。
剩下一隻烤雞和烤野兔肉,玄禧沒動,旁邊剩下兩竹筒煮開的山羊奶,他也繼續溫着。
木枝吃了東西後,很快又睡了過去。
他虛弱的身子支撐不了太久的清醒,多睡些有利于身子恢複。
後半夜,空氣愈發寒冷了,西北風吹得有些大。
玄禧怕木枝冷,燒大了篝火,坐在火堆前,把他連人帶被抱到大腿上,裹好,輕輕的拍哄着,順帶閉目養神。
直到天空沉沉的亮起來,深山裡的野物鳥鳴嚎叫,此起彼伏,空靈幽遠。
玄禧緩緩睜開雙眸。
他随手扯過一邊的背簍,快速加工編織完成,把烤得半幹的野雞肉和野兔肉用樹葉包好,放進背簍裡,背起。
木枝還在昏睡。
玄禧輕手輕腳的用背帶把他托起,背在身前,讓他靠着頸窩睡,将帶結打在他屁屁下,空出兩隻手。
試了試穩固度,玄禧還算滿意。
他如履平地的抄了近路下山,再次趕到了玄家人前面,嗅着冷空氣中帶來的張明财的氣息,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張明财那怕死的玩意兒,倒是跑得比兔子還快。
玄禧身前抱着木枝,身後背着背簍,加快了腳程。
中午醒來,木枝發現自己被玄野這樣背小嬰兒似的背抱在身前,羞赧得厲害,虛弱但強烈的反對:“不,不要,這樣……”
他羞紅了臉,甚至想下來自己走。
可是哪裡有氣力。
“小心些。”
玄禧無奈的讓他試了幾次自己用勁兒,結果木枝頂了天隻能擡起手腕。
他連拿起裝了羊奶的竹筒都吃力,發抖,抖得厲害,更别提走。
抗議無效,又看見玄禧這樣空出手來,狠狠打跑一個試圖搶他們背簍裡藏放着的肉食的流民後,木枝乖巧的不抗議了。
他不想給玄禧添麻煩,這一路上并不安全。
隻是清醒時,他仍是羞得厲害,耳朵尖都泛着紅。
玄禧勾起唇角,用下巴貼了貼他的額角,輕笑道:“乖,明日我們就能到尋平鎮了,到時候可能會遇見其他的流民,就不會一路上隻有我們兩個了,要是那時候小枝能恢複些力氣,哥哥就聽小枝的,好不好?”
“可是,我,還沒有力氣,自己走路……”
木枝有些慌。
一路上,隻有他和玄禧兩人知道就算了,他可以偷偷摸摸的用活命這個借口來說服自己接受玄禧近乎郎君般的親昵照顧。
可說到底,名義上他還是張明财的夫郎。
雖說如今大邦王朝戰亂,可朝廷官府依舊是存在的。
即便他們成了戰亂逃荒的流民……他和張明财的夫夫關系也不可能嘴上說沒就沒。
若是被官服知道他們無媒苟合,他和玄禧都會被村裡的族老沉塘……
而且木枝也過不去心裡道德的那關。
他特别感激玄禧,感動于玄禧的照顧,可是……
木枝不想連累玄禧。
他們這樣親密的模樣,不能被許多外人看見。
玄禧這樣好的漢子,被他連累一次就夠了,絕不能是多次。
木枝抿唇沉默,猶豫好久,才小聲怯怯的問:“能,能不能,在尋平鎮外面,放下我?”
“嗯?”
玄禧看他小臉蛋上表情變來變去,心裡還好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垂眸看着他,小聲問:“我們明日下午,接近傍晚時分,就能到尋平鎮,小枝是想在尋平鎮外面停下,不進鎮嗎?”
木枝緊抿着唇,輕輕“嗯”了一聲,斂下眸子,不看玄禧的眼睛,怯懦磕巴道:“你放下我,就行……你快些,去找你的家人,朋友去吧……”
“不行。”
玄禧眉頭微皺,伸手輕輕将他額前的碎發撥去腦後,垂眸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睛,軟了聲問:“小枝告訴哥哥,為什麼不想進尋平鎮,好不好?”
木枝:“……”
木枝眼眶有些微紅,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小聲哽咽道:“我,已經連累你,太多了……”
還沒說完,他虛弱的喘了一口,沉悶難過道:“不能再繼續,連累你……你放心,我已經能,照顧自己了……”
玄禧:“……?”
玄禧險些給他氣笑了。
從鬼門關裡把他救回來,不過才五六日。
所謂的能照顧好自己,也不過是現在才有力氣擡起手,顫顫巍巍捧着羊奶自己喝而已。
這就不想與他相處了?
“為什麼?”
玄禧軟了聲問。
他想知道這小崽子這樣說的原因。
“我……”
木枝張了張口,幾次欲言又止。
“嗯?”
玄禧找了棵幹枯的大樹幹,停下來,肩膀側着倚靠在樹幹上,耐心的等着他說話。
木枝抿着唇,心疼玄禧這樣帶着廢物般的自己沒日沒夜的趕路逃荒……又害怕自己連累他的名聲,怕世人恥笑他輕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