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點不着急,悠閑自在,看起來心情特别不錯。
擁擠圍過來的流民互相對視一眼,齊齊使眼色,個個臉上堆砌起谄媚的笑。
“好漢子,你看你可憐可憐我們……”
流民們得寸進尺,見他們不兇,越湊越近。
黃大被他們身上的酸臭氣熏得受不了了,皺緊眉頭,揮棍子驅趕:“滾,都滾,誰讓你們這麼擠過來的,再擠,小爺的篝火堆都要被你們踩滅了!”
黃大的大嗓門嚷嚷個不停,可是流民根本不聽他的了。
個個明裡暗裡偷偷瞪他,神色谄媚的越過他,瞅着玄禧的臉色,還在試圖往烤野豬那處擠。
黃花年紀還小,膽子小,坐在篝火旁,被流民們灼熱貪婪的眸子盯住,吓着了,傻愣愣的也不知道躲,眼淚噼裡啪啦掉。
“不,不要這樣……”
木枝急了,掙紮着想從玄禧的身上下來。
“木枝?!”
他一出聲,流民群裡立即擠出來一個抱着小孩兒的夫郎,身上髒得跟乞丐似的,又驚又喜的激動道:“木枝是你嗎?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沒跟你郎君張明财一塊兒逃難嗎?你怎麼坐在個陌生漢子的大腿上?!”
那人一連好幾問。
木枝沒想到會在這裡突然遇上認識的人,當下就驚住了,傻愣愣的望着從流民身後擠蹿出來的張夫郎。
辨認了好久,他才不确定的輕喚了聲:“張,張哥夫郎?”
“哎,哎!”
張哥夫郎欣喜的連連點頭,激動道:“我前幾日還看見你家漢子,他身上有銀錢,許是過活得還不錯,他是乘坐着我們鎮上地主家的牛車晝夜不停趕路的……他夫郎,你……你怎麼沒跟他一起?”
“我……”
木枝張了張口,沒“我”出什麼後續,啞口無言。
他該怎麼解釋?
說他差點被張明财打死,被丢下了,還是他運氣好,撿回一條命,是玄禧救了他,然後就一直帶在身邊照顧着?
可若是張夫郎又問:這漢子與你無親無故,為何這樣平白對你好?
他該怎麼答?
難不成他們苟合在一起了?
這種話如何能說?
木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更害怕他接下來可能的問話。
于是木枝隻能低垂着腦袋,不敢與張哥夫郎對視上。
玄禧蹙眉,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擡眸看向那突然蹿出來的,乞丐似的夫郎,淡聲道:“我家小哥兒身子不舒服,你若是沒什麼事就離開。”
“這……”
張哥夫郎偷偷摸摸瞥了眼架在篝火堆上的烤野豬肉,咽了咽口水,殷勤道:“這不,我們跟木哥兒都是同村的,嗨喲,正巧了在這兒逃荒的半道兒上遇見,不如我們就結個伴,大家互相幫襯着,一起走……”
“狗屁的幫襯,你特娘的就是想從我們這兒分肉。”
黃大抱起哭鼻子的黃花安撫,絲毫不給他留臉面,嘲諷道:“差不多得了,少在那裡裝,滾吧。”
“你,不是你這娃子,怎麼說話呢?”
張夫郎瞅着玄禧的臉色,暗地裡瞪了黃大一眼,肚裡的火氣起來了,可看看火上烤的那一大頭野豬肉,他硬是把火氣咽了下去。
憋得臉色扭曲古怪。
靜默了一會兒,他扭頭朝木枝陪笑道:“娃他夫郎,不是我們想來你這兒打秋風,你看看,實在是你的侄兒,他還小,我們這些當大人的可以餓着,可是娃兒不行呀……”
他越說,聲音越哽咽,說到最後,抹起眼淚道:“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娃他爹沒用,找不到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