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你個頭,别瞎叫喚,再讓鄰居聽見。”江邊照着他的嘴巴重重地嘬了一下,“在家呆着,我下樓給你買雙拖鞋。”
江邊把自己的鞋脫給他,很不持重地光腳跑去門口換鞋,一邊說:“你還有什麼需要的?我一道買了。”
周郵吃力地消化着心裡酸澀的甜蜜感,趴在沙發墊子上揚起脖頸看他:“江小邊……”
江邊回頭:“嗯?”
周郵像隻貓兒搖尾巴似的晃着上半身,語氣黏糊得要釀出蜜來:“帶我一起去呗……”
江邊眯了一下眼睛。
他插着兜慢慢又走了回來,蹲下身與周郵平視:“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走?”
缱绻的空氣把人都變得神志不清,最暴烈的閃電到了這兒都要彎彎繞繞地遊入寂靜的海裡。
周郵縮了縮脖子:“你别跟摸小狗似的摸我行嗎?”
江邊的手從他的後腦勺移到了後脖頸,一下一下輕輕捏着:“你不就跟小狗差不多?一會兒龇牙咬人,一會兒又突然跑上來蹭蹭。”
“誰蹭你了?”
“那你今天在别人跟前說我是你男朋友?”江邊笑起來,“還說哄我?你什麼時候哄我了?”
“那你還生氣嗎?”
他隻見過江邊生“不負責任的肇事者”“不思進取的熊孩子”“沒有眼力見兒的呆子”“反複論證錯誤答案的笨蛋”的氣,沒遇上過這位生“男朋友”的氣。
想來要不是生悶氣,也不會在樓下坐仨小時。
周郵後背的癢癢肉像瘋長的樹一樣展開了枝桠,他壓低了嗓子哼了一聲。
江邊:“不提生氣的事兒,我更想聽你說說是怎麼哄我的……别哼唧。”
“别捏了……”周郵終于忍不住躲了躲,聲如蚊呐,“……再捏就硬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走。”眼眸一沉,江邊突然靠近,舌尖舔在他臉側的痣上,又慢慢移到前面的嘴唇。
周郵被抱起上半身,不好借力,隻能跪在沙發上和他接吻。他兩手虛虛地搭在對方肩上,蜷縮的指尖一下一下點在江邊的後背。
房間的熱很快演變成身體的熱,暧昧的情潮燎原一般瘋狂蔓延。
“你那裡還疼嗎?”江邊意有所指地問。
周郵被攫住發言的權利,隻能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江邊于是吻得更深。
“那我等會兒不那麼溫柔應該也可以吧……”
在他把目标轉向喉結時,周郵克制地推了他一下,喘息裡有顫動的尾音:“你不去買拖鞋了?”
“等會兒叫同城送。”江邊抓住他礙事的手,啄吻上他的指尖。
太……那什麼了。
周郵的視線落在他的睫毛上,思緒逐漸飄遠,莫名回想起高中時候江邊做主持人,全校矚目。校服西裝、襯衫、領帶、西褲,男生身形清俊,不像平時走路時拽到生風的疏遠,和着搭檔甜美的聲線,倒顯出矜貴的穩重。
可他端着架子在上頭演優秀學長,周郵卻在底下對着他的白色匡威笑。
上面有他早上着急出門時,不小心踩上的鞋印。
那時的江邊和眼下的江邊非常神奇地重合了。
雖然歲歲年年,江邊早已不再中二,插兜站在那兒的時候,氣質也從臭屁變成了清冷,但周郵總能窺見他完美外表下的裂縫,然後一點點的、一點點地沿着縫隙鑽進去、鑽進去,毫不費力,理所當然。
他鑽去江邊的心裡,把他的不确定都裝進江邊嚴苛規劃的人生裡,像在冷兵器上雕蒲公英四散的花,在數學卷上畫歪歪扭扭的笑臉,扯亂他嚴絲合縫的扣子,掀開他不苟言笑的面具,讓他和自己變得一樣混亂且不确定。
周郵在他脖子邊噴熱氣,還有心情笑:“今天你不許咬我脖子了,肇事者。”
“先答應,”江邊牽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側,一手擡高周郵的腿彎,動作不容抗拒,話音倒還軟和,“能不能做到另說。”
……
激烈運動完自然是沒有時間留給他們手包湯圓了,周郵連着兩頓被投喂速食,也沒有任何不滿,隻是煞有介事地盯着江邊的腹肌出神。
“不是剛結束嗎?”江邊不着痕迹地點他,語氣一派正經。
周郵震驚于他的臉皮:“我靠你别把我想得跟色狼一樣好不好?我隻是在懷疑你是不是頓頓都是這麼對付的。”
“吃飯不就是為了活着嗎?”江邊坦然道。
“吃飯是為了享受美食!!你這樣下去胃肯定不好。”
“承您吉言,我胃一直不好,不用‘這樣下去’了。”江邊挑起一邊眉,見他吃完把碗收了,起身去了廚房。
周郵像條小尾巴立刻跟上。
“那你還不好好吃飯?”
“沒辦法,某人不在身邊,日思夜想導緻胃口大減。”江邊狀似埋怨,一邊把話題拐去了自己擔心的地方,“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周郵剛要抱上去的手一頓,遲疑了會兒還是慢慢地從後埋上了江邊的頸窩,聲音也悶悶的:“……最遲後天。”
得知“死期”的江邊心口漫上一陣明知存在卻無法避免的鈍痛,他收好碗,擦幹手上的水漬,轉身揉了揉周郵的頭發。
“要去北京和他們彙合嗎?”
“不用,明天辯論決賽,他們也是後天早上走。”
淺薄但不容忽視的離愁在廚房裡靜靜地蔓延開,周郵在江邊的懷裡閉着眼呼吸,似乎有要把自己悶死的架勢。
江邊攏在他後背的手小幅度地移動,順着周郵的脊背撫摸許久,終于問出了那個隻思忖了半天的問題。
“我,要不申你那邊的博士?”
聞聲周郵噌地站直了,來不及收斂的驚訝直直地撞進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