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閱川不用猜都能想象出齊子維此時的表情,應該跟“如喪考批”差不多。齊子維也确實沒讓他失望,冷冷扔過來一句“不聊”。
畫面中的季青衍依然戴着頸托,但身後的裝飾溫馨又華麗,既然已經确認關系,李閱川不再有顧忌,直接問:“季哥,你在哪啊,酒店?”
季青衍把鏡頭往旁邊移,露出兩側的儀器,李閱川才看明白這的确是病房,隻不過是自己沒見過的那種高級病房。
略顯局促地笑了笑,他繼續問季青衍的下一步安排,“什麼時候回來?”
“過幾天專家組先撤,我應該還要一陣子,可能趕不上回去過年了。”
季青衍很失落,去年過年兩人就沒在一起,今年還是要分開,無奈的是原因竟然是同一個。
“我能去找你嗎?”
這話一出,兩人同時苦笑。好似時間被拉回到季青衍第一次手術時,那時李閱川也問了相同的問題,當時季青衍說這邊人多,不方便。
最近這一年,兩人都有同樣的感受,好像時間線在來來回回的調整,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往後。
而這次的答案也是上次那個,季青衍說:“爺爺要過來陪我。”
“......嗯”,李閱川隔了半分鐘,仿佛在安慰自己一樣,又說了一遍“嗯”。
察覺出李閱川的失落,季青衍立馬黏糊糊地撒嬌:“老公,我好想你呀,你想我沒?”
李閱川體恤齊子維,又舍不得敷衍季青衍,于是先把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正對鏡頭比了個标準的心,而後重重點頭。
轉眼間真的要過年了,李閱川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家,不回家的話可以掙三倍津貼,但剛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不回去看一眼總歸不放心。猶豫來猶豫去,最後決定正月十四回,十六歸。
為盡快還錢,李閱川開始瘋狂接任務。替李閱敏還的130萬裡,有50萬是他的存款,剩下80萬用的季青衍轉過來的錢。
大姐雖然給他打了欠條,但他心如明鏡這筆錢最後不一定怎麼回事。
恰逢節假日“四海”慣常缺人,最近一段時間李閱川幾乎連軸轉,經常上午剛下飛機,下午又上高鐵。
雖然身體疲憊,但他心裡還挺樂呵,畢竟多接一個任務就多一份津貼。
嚴大少爺衣食無憂,從臘月20休到正月20,在家裡閑得無聊總找李閱川聊天,無論什麼時候聯系李閱川這邊都回“忙”。
一開始嚴止行還以為最好的兄弟跟自己生疏了,後來一翻四海的任務單才明白,他最好的兄弟不是生疏了,而是要累死了。
臘月二十九,李閱川傍晚六點落地北京,久違地能回宿舍睡一整覺。
剛躺下不到半小時,嚴止行就破門而入,把手裡拎着的碩大保溫袋往桌上一墩,風風火火地高聲催促:“小川,快,趁熱吃!”
剛睡着的人從夢中驚醒,一瞬間不僅分不清早中晚,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兒。緩了十多秒神志才清醒,李閱川眨眨眼,問:“我是昏迷了嗎?”
嚴止行已經習慣于李閱川的冷笑話,自顧自把保溫袋打開,掏出擺好四個大保鮮盒,“起床下地,趁熱吃!”
保鮮盒裡是純正的大補餐,尋常人家坐月子都吃不上的那種,具體為:人參雞湯,爆炒海參,蟲草鴿子,靈芝烏雞煲。
連白米飯上都撒了枸杞和芝麻!
李閱川的神經中樞和語言系統雙高速運轉,卻誰也沒能說服誰,最終決定保持沉默,連表情都不要有。
嚴止行給李閱川夾鴿子腿,“我讓家裡給準備的滋補餐,這幾天你那行程看着都吓人,多吃點,别等我回來的時候獨守空房了。”
李閱川其實真的很羨慕也很喜歡嚴止行的性格,他總是能像個邏輯思維很棒的孩子般直白又自信地表達自己的情感。
對于喜歡的人他可以直接說“我很擔心你”,面對讨厭的人也可以扭頭就走。
天地間他似乎沒有約束,自由又快樂。
“謝謝啊。”李閱川一大口吞掉骨瓷餐盒裡的鴿子肉,眼神躲閃不願擡頭。
嚴止行又一筷子海參夾過來,“來來來,壯陽。”
李閱川笑罵幾句,但神情是壓不住的感動。有個瞬間他覺得如果不是齊子維,其實嚴止行也跟季青衍挺配的,都是溫暖開朗的性子,都有足以盡情享受人生的資本。
如果和季青衍戀愛的是嚴止行,那麼在季青衍受傷時,他也一定能幫上忙,家裡不僅不會有如此難堪的糟心事,更加不會讓季青衍冒着下半輩子站不起來的風險飛回來救人。
他們彼此間不會欠錢,可以相互扶持,說不定兩家還能達成生意上的合作。
思緒一旦放飛就收不住,李閱川突然盯着嚴止行看,默默猜想如果是嚴止行的話,是否也會和自己一樣,不敢站到季青衍爺爺的面前。
嚴止行被看得直發毛,哆哆嗦嗦扒拉了一口飯,強裝鎮定道:“兄弟,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你眼神不對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