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閱川說了很多話，季青衍默默聽着，他用腦袋抵住李閱川的下巴，這樣李閱川每說一個字就會戳一下他的頭頂。

第二天早飯後，李閱川看天氣不錯，提出要帶季青衍下樓散步，這是同居以來的首次，但遭到了季青衍的拒絕。“不想去，好冷，在家一樣能練習。”

目前他複健程度中等偏上，已經可以在不借力的情況下走10米。李閱川幫他穿大衣，還在腿上蓋一條小毯子，“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受制于行動力缺失，季青衍跟菜市場收攤時賣不掉的西瓜一樣被裝筐裡扔出門。

春寒料峭中，他被迫站在草地上，左腳踩右腳、龇牙咧嘴艱難前行。前方十三米外，李閱川雙手插兜，如燈塔一般等待即将靠岸的歪歪扭扭的破船。

突然他表情一變，厲聲喝道：“不許往地上坐！”

四月已經轉暖，李閱川隻穿單風衣，但季青衍還裹着厚厚的外套，鴨子一樣左右搖晃，還差半米時失去重心往前撲，被李閱川穩穩抱進懷裡。

随後額頭一點濕熱，一隻大手順着大衣下擺伸進來輕撫他的脊背，誇張的鼓勵在頭頂響起，“哎喲喲，出了這麼多汗呀，表現真好！”

寵溺的低笑讓季青衍十分受用，他美滋滋跟李閱川打商量：“中午在外面吃，好不好？”

“嗯？”李閱川托着季青衍的屁股，抱小孩一樣直接把人抱到半空，邊往輪椅走邊問：“又饞什麼了？”

“麥當勞！”

兩人就近去了離家最近的麥當勞，季青衍并非多想吃這東西，隻是覺得在外面散步吃飯更像傳統意義上的約會，如果條件允許他還想去看場電影，隻不過現在輪椅不方便。

李閱川很清楚他目前的飲食習慣和腸胃情況，隻給季青衍點了一個蘋果派。

季青衍看李閱川吃得香，主動開口要一小塊炸雞。

“吃完你又要拉肚子。”李閱川嘴上拒絕，但還是給他撕了一小條沒有炸面衣外殼的雞腿肉。

季青衍吃完還不滿足，還想喝可樂，于是鬼鬼祟祟拿起李閱川的杯子，趁對面人不注意喝了一口。

脆弱的食道太久沒遇到碳酸飲料，還沒等到胃裡就開始往上返。“嗝——”倏而間迅速調整表情，一臉無辜看向窗外。

李閱川氣得直樂，“小饞貓！”

他真的懷疑季青衍有自己的數據庫，要不然怎麼能一舉一動都完全迎合自己的喜好。平時像隻笨手笨腳的小兔子，總想往自己懷裡蹦。

晚上像小狐狸，總是惹得自己渾身冒火。遇上困難時，他又像神兵天降，秒變遮風擋雨的可靠兄長。

像現在這種故意耍寶時，就像開心果和小太陽，讓人忍不住按着脖子親一口。

“季哥，我沒談過戀愛。”

季青衍怕一張嘴又要打嗝，于是雙唇緊閉用眼神示意接着說，李閱川很聽話地繼續：“所以有時候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你真的太好了，像小說裡的人物。”李閱川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最近為了學怎麼和男的談戀愛，看了不少倆男的處對象的那種小說，我覺得那些人物都不如你。你不打人、不罵人、不違法、不腹黑、不囚禁，沒有雙重身份和變态性癖......”

李閱川掰手指頭給季青衍講自己近階段的閱讀感悟，季青衍聽得一驚又一驚，故作鎮定地打斷：“小川，以後不許再看這些，有時間多陪我。”

季青衍目前的體力僅夠支撐半天，雷打不動得睡午覺充電，他嘟嘟囔囔舍不得閉眼，“小川，我感覺你今天開心了很多。”

“嗯”

“因為你現在是真談戀愛，之前是裝談戀愛。”

“你趕緊睡”

“親我，不然不睡！”

“你不想睡就直說。”

季青衍還沒哼唧完，就......睡了。

其實李閱川仍然有一些事情沒想通，但....算了。他高估了自己，本以為在還清欠款之前，他可以掩藏所有情緒。

到頭來才發覺這很蠢，他根本藏不住心思，也壓不住愛意。如果在還錢的幾年内他一直如此扭曲，實際上傷害的是兩個人，他罪無可恕，但季青衍何其無辜。

五月的一個下午，季青衍的公寓。

李閱川接到兩個人的信息，一個是李閱敏，另一個是嚴止行。

李閱敏的第一條信息是2.5萬元的轉賬，“小川，上個月換季，店裡生意好，家裡父母都挺好的，不用惦記，你在外邊保重身體。”

當初約定是每個月還他1萬，李閱敏上個月還了1.8萬，這個月還了2.5萬。李閱敏說怕他在朋友那受氣，一定多掙錢，盡快把債還上。

李閱川心裡又苦又甜的，要是李閱敏一直犯渾，他的情緒反倒會更簡單，而不是現在這樣，在血脈親情中愛恨交織，哪一種都無法割舍，更遑論斬斷。

另一個聯系人是嚴止行。

嚴止行：小川，我明天生日。

這句話沒頭沒尾，按照常理應該還有一句，李閱川等了五分鐘都沒下文，于是回複了一個“？”。

嚴止行：我爸有推不掉的應酬

李閱川：？

嚴止行：我不想再包會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