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永平卻越過他徑直往後走,親自拉開後排車門,“小川,咱倆坐後面,我有話要跟你說。”
兩人一人扶着一扇車門,将這場心照不宣的對峙推向一個更加可笑的高度。
李閱川眉頭皺出三道深痕,五秒後躬身坐進副駕。俞永平站在他斜後方,眼底一片清明卻讓人讀不懂情緒,旋即坐進後排。
駕駛平穩的豪華轎車内安靜得詭異,李閱川合目假寐,後排的俞永平一錯不錯地盯着李閱川的因向外偏頭而更加修長的脖頸。
車子差一個路口就拐向淮北時,李閱川要求下車,司機用眼神詢問俞永平,得到同意後開車門鎖,李閱川二話不說擡腿就走。
李閱川站在路旁的公交站等車,馬路對面的黑色轎車始終沒動,雖然車窗被貼得漆黑,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裡面的人在等他先走。
他真的等不及了,借着路燈的光亮開始用手機搜辭職信的模闆,準備回家就抄下來,明天一早必保交到人事負責人的手上!!!
他猜的沒錯,車窗内俞永平的目光确實穿過幾十米的馬路,仍釘在他身上。
“王哥,你給我爸開車幾年了?”俞永平眼珠沒動,歎息一般問司機。
“二少,十五年了。”
“怪不得,怪不得......”
司機老王追問:“二少,什麼怪不得?”
“沒什麼,你看不出。”
也算是李閱川想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九點,劉娜看着交到自己辦公桌上的辭職信目瞪口呆,“閱川,你要辭職?!”
“嗯”
“不是幹得挺好的嗎?哪兒不滿意,你跟姐說!”
辭職的原因就算俞永平敢做,李閱川都不好意思說,“沒什麼,劉姐,給我辦離職吧,我站完今天就不來了。”
這兩天的風言風語劉娜聽說了一些,這時就多了個心眼兒,她讓李閱川先回去站崗,自己這邊按照流程辦手續還得大半天。
李閱川沒有别的辦法,隻能答應。這邊李閱川剛走,劉娜趕緊把這件事報告給淮北總經理,總經理聽後一路小跑向淮北最東面的獨門獨院小别墅。
獨院小别墅名叫“靜月”,從外觀看不是淮北最考究的獨棟,但内裡絕對是一等一的别有洞天,且平日并不對外開放預定,能住進來的無富僅貴。
敲門的那幾秒内,總經理忐忑不已,此舉幾乎是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出來開門的管家是淮北的員工,一看自家領導氣喘籲籲的,忙問出什麼事了?
總經理心思一扭,要了張紙,寫上“小川已交辭職信”讓管家拿給董事長,自己則一溜煙從反方向穿過青翠的半人高綠植跑回辦公室。
這張未署名的紙條交給俞永平手上的刹那,他先是大笑三聲,而後一臉興奮地滿屋踱步。
“不僅長得一模一樣,連性格都這麼像,小海啊小海,你可真是個小王八蛋!!二十五年了,你還不放過我!!”
在食堂裡李閱川碰上了北崗亭的同事,對方眼底帶着意義不明的關懷,貼近小聲說:“閱川,昨晚李大哥沒少幫你說好話,你當小老弟的明白點事兒,給買兩條煙,不用太好,玉溪就行。”
李閱川“哦”了一聲,錯身而過。
午休隻有半小時,李閱川匆忙吃完飯趴在桌上小憩,昨晚生了一宿的悶氣,幾乎沒怎麼睡,頭一挨上胳膊就瞬間睡着了。
鬧鐘響起,李閱川直覺身邊極近處有人有人正看他。
眼中的警惕被貼在身旁的俞永平精準捕捉,他習慣性拍拍李閱川的肩膀,關切問:“小川,昨晚沒休息好吧?”
“嗯,剛補了一覺。”李閱川邊說邊起身,意圖躲開俞永平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但肩頭的手指卻驟然捏緊,死死扣着自己的骨頭,李閱川不悅地回頭,正對上俞永平滿臉無法遮掩的震驚,“你剛才沒玩手機??睡着了??”
“我已經提離職了。”李閱川的意思是我不歸你管了,沒必要回答你這些犯賤的問題。
但俞永平卻一定要問明白,“你剛才趴桌子上睡着了沒,回答我!”
李閱川擡高聲調,擺明此刻非常不爽,“我睡不睡着跟你有什麼關系!?”
搭在肩頭的手不僅沒放下去,另一隻也擡上來了,“小川,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一直睡覺沒有呼吸聲?無論多困多乏都沒有聲音!?”
“對,我有病,我跟正常人不一樣,行了吧!”
“小川......你.......”,俞永平艱難措辭,“你是天生這樣的嗎?”
李閱川鉚足勁快速後撤兩步,毫無防備的俞永平被帶得徑直向前撲,險些狗啃式摔在地上。但從他身上絲毫看不出怒意,甚至眸子裡全然是狂喜,“小川,咱倆借一步說話。”
李閱川扭頭就走,緊接着後腦勺一陣尖銳痛麻。俞永平竟然薅他頭發!!!
李閱川差點脫口而出:□□祖宗!!!!
如果沒有這一茬,以李閱川的性格哪怕要走,也會等到這邊招到合适的人選之後。
隻不過現在的情形由不得他等,再等下去隻怕要動手了。當下直接脫了保安制服扔在俞永平腳邊,随後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開員工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