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池艾剛靠近會議室就聽見經紀人齊戴怒吼的聲音:“出道才一年就惹出這麼多事,你們到底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
“我告訴你們,不想混趁早滾蛋!”
會議室的位置就在辦公層直入走廊的轉角,玻璃門蓋不住裡頭的動靜,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見了齊刷刷地張望過來。
背後頂着一雙雙眼睛,池艾調整着表情,隻呼吸微摒,唇瓣一壓,眼眶瞬時紅了一圈。
下一秒,她推開門——
經紀人聞聲扭頭,正要開罵,池艾淚眼婆娑地擡頭:“齊哥,對不起,我來遲了。”
撞上這梨花帶雨的一張臉,齊戴話頭一斷,噎住了。
玻璃門在池艾身後重新關上,她的眼淚卻沒斷。
她這張臉,膚白細膩,漂亮動人,一哭起來淚水簌簌如珍珠,墜着睫毛直落落地往下掉,齊戴清嗓,餘光從桌邊坐着的兩人身上掃過去,回身厲聲喝止:“别哭了!跟誰欺負你一樣!”
池艾嗫嚅應了聲,在三人的注視下找到空位坐下。
邊上坐着韋楚和陳凝柏,池艾眼尾泛紅,和她們打招呼:“凝柏,楚楚。”
陳凝柏性格孤僻,隻是冷淡地朝她點了下頭,另一邊的韋楚眼睛一眨,柔柔地開口:“小池姐,齊哥等你很久了,說好今早八點開會怎麼現在才到?”
呵。
又來了。
池艾在心底冷笑。
如眼前所見,池艾是個娛樂圈藝人。
一旁坐着的韋楚和陳凝柏是她所在的限定女團組合中的兩位隊友。
組合出道至今糊穿地心,成員之間的關系也早有嫌隙。
陳凝柏進圈早,平日裡不太看得起隊裡其她兩個花瓶,非必要從不參加團體活動。
而韋池兩人自剛出道就合不來,前者覺得池艾搶了她的定位一直頗為介懷,經常為些小事挑池艾的刺,仗着團糊無人在意甚至還手滑點贊過她的黑帖。
可惜池艾也不是好拿捏的軟柿子,“抱歉,最近有些忙,”眼角還挂着淚珠,她的嘴刀子卻紮得一點都不含糊,“馬上就要進組了,這幾天我一直在看劇本,所以熬得比較晚。對了,楚楚你什麼時候到的?”
池艾什麼性子?從小寄人籬下圓滑得像隻泥鳅,從不在明面上和人起争執,奈何韋楚拎不清非要拉着她搞窩裡鬥,她要是不回擊都對不起她花費的這些小心思。
不過以往被這麼羞辱韋楚早就該破防眼紅了,今天卻隻是勉強笑了下,“我來的也不算早,”她看向經紀人,“齊哥,不是有重要的事嗎?”
池艾正思考她這唱的又是哪出戲,耳邊忽然“啪”的一聲,十幾張照片在她面前的桌面上嘩然鋪開。
視線掃過去,照片看上去有些眼熟,她再定睛一看,心裡霎時一咯噔。
“這就是你說的看劇本?!”齊戴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池艾保持着鎮定,“齊哥,這些照片是……”
“你說呢?”看那表情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把照片全扔池艾臉上,“你真是長本事了,出道一年就傳绯聞,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池艾我告訴你,别以為長得好看就了不起,娛樂圈你這樣的貨色一抓一大把,我捧你是看得起你,你要是自己找死就别怪公司翻臉不認人!”
齊戴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發飙,池艾被罵得狗血淋頭,什麼難堪難聽的字眼都往她身上砸。
陳凝柏在一旁坐着冷眼旁觀,韋楚出聲安撫齊戴讓他消消氣。
十來分鐘後,齊戴火氣總算消點,讓韋楚和陳凝柏先出去,池艾單獨留下。
門關上,池艾翻看桌上那一沓照片,都是夜晚偷拍角度,但鏡頭距離很近,照片裡她的臉非常清晰。
回頭見她還坐着跟沒事兒人似的,齊戴一震桌子又要發火,池艾冷靜地把照片放下:“齊哥,我不認識照片裡的這個男人。”
“不認識?不認識你們同坐一輛車去同一家酒店?”
“那天聚餐結束得太晚打不到車,工作人員和我們住一家酒店,就問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她蓦地一頓,那天是公開行程,開車的小助理全程陪同,也就是說齊戴不可能不知道照片裡這男人和她沒關系。
齊戴冷笑:“公司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你不争氣也就算了還在這節骨眼兒上爆绯聞。”
這節骨眼兒說的是一月前池艾破天荒地靠跑試鏡選上了一部校園小網劇的女主,再過一個禮拜就要進組了。
看着桌上那一張張光線昏暗的照片,池艾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一哂。
她一個糊得不如素人的十八線,哪個狗仔會沒事偷拍。
生生給她氣笑了。
“齊哥,這些照片是你讓人拍的吧?”
“你說什麼?!”
“你直接說吧,這角色要給誰,凝柏?還是桐姐手底下的那幾位?”
桐姐手底下那幾個新人今年蹭上了兩部電視劇的配角小有些流量,要是角色是被她們搶了池艾也不意外,人糊怨不了誰,隻能怪自己沒本事。
然而,齊戴嘴裡蹦出了個絕對在她意料之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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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會議室池艾還在想,到底是誰眼瞎看上了韋楚這麼個念台詞跟彈棉花似的演技愣子。
退一萬步不談演技,韋楚和她一樣從來都是組合裡查無此人的大back,就算劇方要換人至少也該找陳凝柏。
“楚楚比你努力上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這一年在你身上浪費的時間不比别人少,公司仁至義盡,你少折騰點幺蛾子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點兒。”
這是齊戴原話,言下之意接下來的兩年内公司不可能再往她身上砸資源,她最好老實點兒,否則就等着被雪藏。
轉角進電梯間,韋楚居然還沒走,正站着和人通電話。
韋楚看見她來就把電話挂了,“小池姐。”
這是特地在這兒等她過來呢。池艾走過去,嘴角提着,臉上看不出半點惱火,“還沒走?”
韋楚看着她的眼睛:“剛才齊哥生那麼大氣,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她反問。
事已至此,齊戴擺明了要踩着她給韋楚當炮灰,她也懶得裝了,每天擠着眼淚演綠茶很累的。
恰巧電梯門開,池艾邁步,韋楚跟着進去。
電梯門緩緩合上,閉塞的空間一片安靜,池艾抱臂看着玻璃牆壁上的倒影,感受到自己在快速下墜。
“照片是你和齊哥找人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