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艾頓住,居然不知該怎麼回答。
是?
她聯系裴甯端幹嘛,還嫌裴甯端不夠煩她去找死麼?
不是?
昨晚她們睡了一覺,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就這麼算了?
池艾自認為腦袋瓜子不算笨,但頭一回遇上這種情況,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别說解決辦法,她到現在人還懵着,就算見了裴甯端恐怕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半晌,池艾無聲歎氣,和安娜說了再見,揣着一肚子心事出發去公司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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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夏正午,炎陽當空高懸。
隆岸酒店一樓,耀眼的光線穿透音樂大廳的玻璃牆面,正映另一端的巨幅大理石浮雕。
安娜拿着表追下樓時池艾乘坐的那輛車早已出發,她轉身撥通電話:“裴總,池小姐已經回去了……”
兩分鐘後,一輛細灰Panamera從停車場駛出,停在大廳入口,等安娜打完電話,酒店負責人笑着把車鑰匙送過來,“安秘書。”
安娜應聲,一手攏起海浪般的金發,另一隻手從西裝兜裡拿出根發帶,三兩下綁了個高馬尾邊說邊往外走:“知道該怎麼做?”
她身高優越,又踩着高跟鞋,男負責人比她矮了半個頭,緊跟在後頭,“您放心,不會有人知道裴總昨晚來過這兒……”
前方安娜忽而停下腳步。
負責人一愣,連忙道:“當然,剛才那位小姐也是!”
安娜從他手裡拿過車鑰匙,碧綠色的眼睛俏皮地眨了下,“謝了。”
烈日下,海風與浪潮相互追趕,Panamera高速奔跑在海岸。
駛過漫長的離海公路,車輛轉入一片幽靜的森林區,大道兩旁的樹蔭漸漸茂密。
車速逐漸降下來,安娜看了眼導航,大概還有八公裡。這麼看太有錢似乎也不好,出門開車的時間都夠睡一覺了。
二十多分鐘後,豐茂的樹木逐漸稀薄,參天綠意退至兩側,林道盡頭緩緩顯露出一角建築,安娜關掉導航,熟練地将車速降到一個平穩安全的數字。
裴氏本家别墅莊園背靠香檀山,打着方向盤進入最後的莊園路,幽靜豪華的别墅建築終于在層疊森林綠意後露出全貌。
穿過正門,沿花園廣場深入,安娜将車停在正棟庭院前。
現在是午憩時間,裴甯端應該快出來了。
果然,過去不到兩三分鐘,一道熟悉的帶着冷感的身影出現在陽光下。
今天天氣照常炎熱,裴甯端也照常将衣服穿得嚴實,哪怕回本家袖口和衣領也緊扣着。
走到車前,安娜喚了聲裴總,彎腰替她打開車門。
兩年前裴沛玟病重,裴甯端緊急回國從母親手中接替裴氏集團,整個海京名利場都有所耳聞。
裴氏自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延綿至今,跨商業、金融、文化三域,于海京而言是株撐天巨樹。
無數雙眼睛盯着,偌大裴氏僅靠裴甯端一人扛起來,其背後的手段和辛苦可想而知。
今年中,随着銀映收購一案的正式落幕,裴氏最年輕一代掌權人歸國的聲勢徹底打響,裴甯端這個神秘而又人盡皆知的名字成為商圈内的最熱門話題,年齡,相貌,經曆……
凡是和裴甯端相關,在海京随時随地都能引來一場海嘯。
“裴總,下午沒有别的行程了,直接回去嗎?”
後座,裴甯端睜開眼,開車的安娜下意識說“sorry”,“打擾到您了。”
裴甯端拿起放在一邊的平闆,指尖點開屏幕,幾則新聞彈出來。“我說過,非公開場合不用這麼客氣。”
安娜立刻發出一聲極為爽朗的大笑,“裴,你要不再睡會兒?昨晚一晚沒睡,不補會兒覺?”
說着她往後抛了一樣東西,裴甯端擡眼接住,是一枚女士手表,玫瑰金表盤與淺色表帶,很顯氣質的經典款式。
“池小姐離開時落在酒店的,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安娜看着車前鏡,意思問她該怎麼處理。
裴甯端把表放下,沒說處理方法,“離開前她有說什麼嗎?”
“你指的是哪方面?”
裴甯端灰褐色的眼眸中忽然多出點少見的情緒波動,安娜疑惑,但這個問題也同樣沒得到答案。
這下徹底激發了她的好奇心:“裴,你和池小姐是怎麼認識的?”
裴甯端留學畢業後一直在海外負責裴氏的國際金融産業,直到前年回國繼承家業,安娜跟着她回來,從沒見過池艾這張面孔,“是你出國留學前認識的?”
裴甯端低眸,不帶情緒地嗯了聲。
安娜掰手指一算時間,那不就有十年了?
“過去這麼久你居然還記得她,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不是。”
否認得很快,安娜不解,“不是?那你昨晚還把她帶到隆岸,還……”
“銀映怎麼樣了?”裴甯端打斷。
安娜一秒切換正經的工作模式:“之前剩下那幾個老骨頭有些麻煩,但也隻是時間問題。有位叫傅秦序的董事一直想見您,要不要抽空見一面?”
傅秦序,傅家。
前鏡裡的人突然動了。
安娜擡頭,就見裴甯端放下平闆,拿起那枚女表。
玫瑰金色稱得她的五指更加冷白,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安娜忽然冒出個想法來。
不是朋友,那就是……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