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剛站起來,就聽她說了句“别跟過來”,語氣非常急促,嗓音也喑啞,“也别叫江棋。”
不讓跟着,又不讓叫醫生,安娜隻能站在桌邊,眼睜睜看着她拿起外套,飛快地走出晚宴會場。
不少人注意到裴甯端的離開,安娜拾起笑容,端起酒杯,替裴甯端遊走周旋在賓客之間。
另一邊,總統套房,池艾睜着雙大眼坐在寬敞舒适的四人沙發裡,又一遍确認時間。
沒錯,過去了整一個小時。
牆上那面價格不菲的歐式圓鐘的長針走完了整整一圈,她的手機電量消耗了一格,裴甯端還是沒有回來。
裴甯端特地派安娜把她接到酒店套房裡,不會就這麼當吉祥物似的幹晾着吧?
百無聊賴之下她隻好打起精神再次逛了一圈室内,權當過來見世面。
一晚六位數的房間,觀景台正對檀海,視野無比開闊。
超高的俯瞰視角下海京宛如一幅落在棋盤上的璀璨星圖,點成線,線成局,最終彙聚在海灣外灘。
總統套房位于藍栖的最高點,立于書房窗前,連海京塔都被踩在腳下,池艾欣賞了會兒夜景,聽見一牆之隔的玄關傳來聲響。
裴甯端回來了?
她蓦地有些緊張,原地莫名做了好半天的心裡準備。
回到客廳,地上扔着件精裁的西裝外套,裴甯端人卻不在。
池艾正愣神,伴随着異動,卧室的門被從内拉開。
下一秒,裴甯端以一副她做夢都沒想過的模樣走出來。
衣衫不整,發絲淩亂,連步伐都不在調上。
裴甯端神色不耐地從側廊穿過,像是沒看見池艾,赤腳走到沙發邊,擡手把長發随便在腦後挽了個束,随後又難耐地扯開一粒衣扣。
到這地步這件私人定制的襯衫已經徹底報廢,隻剩兩粒頑強的鎏銀紐扣懸懸地挂着,大開的衣領裡能看見内搭的吊帶,鎖骨,和黑色映襯下冷白如雪的皮膚。
淩亂,急切,甚至是狼狽,都被池艾目睹在眼裡,驚愕之下她連該有的稱呼都忘了,“裴甯端?”
裴甯端敏感地擡眼。
池艾不放心,又叫她名字,她口中應了聲,眉眼間盡是隐忍和躁動。
池艾覺察到她狀态不對,第一反應是她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被什麼人下藥了。
可仔細一看,裴甯端的意識還清醒,力氣也還在,甚至能給自己倒水。
“裴總,您還好嗎?”
裴甯端站在沙發邊,緊握着杯子,聽着池艾的說話聲,她用力地閉上眼。
自耳後垂落地一縷頭發不斷地撩蹭着她的脖子,緊貼身體的衣料,腳下的地毯,空氣中的溫度,統統在叫嚣。
忍了很久,也可能隻是那麼一兩秒,裴甯端轉過身。
池艾隻看見她擡手,随後眼前一暗,整間套房裡的中控照明一下子全滅了。
“……”
視野内的一切都陷入昏暗,隻剩下觀景台和落地窗的方向透着光,池艾背對着窗戶,看不見裴甯端,沒弄懂情況,不敢瞎動彈。
說不定她腳一擡,裴甯端嫌吵,拉開門就讓她滾出去呢?
沉默中,地上的影子拉得長而模糊,池艾暗想,試着喚了裴甯端一聲。
聲剛落,藏在陰影裡的裴甯端也叫了她的名字,“池艾。”
語氣裡有種冷漠之外的情緒,池艾不由一怔。
緊接着,是更加壓抑的呼吸。
“過來……讓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