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不信他?”
“冀州府的幾個郡縣傳來了旱災,朝廷要委派使臣前去撫恤,視察災情。”
“聖上打算派林扶州去?”
顧斐終于将視線從前方移到謝青靈的身上:“還不算特别蠢。”
繼續道:“這關系到後續賦稅減免,聖上需要一個有能力,又不牽扯結黨的官員下去視察。”
謝青靈卻更加疑惑了:“可整個京城都知道林扶州馬上要成為蘇若甫的乘龍快婿了,聖上就不擔心他……”
謝青靈的話未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恍然大悟地說道:“我知道了,正是這樣,所以他更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徇私,因為所有人都會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顧斐很是贊賞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隻是即便他不敢在這事上徇私,可聖上要的是萬無一失,所以我要掌握他的一舉一動。”
謝青靈心裡苦笑,這就是帝王之術,上一世,聖上是不是也是這樣派人日夜監視着定北王府,甚至于有心……
見謝青靈半天沒說話,顧斐又收起剛剛的正經,戲谑道:“郡主還沒回答我,是不是舍不得你的小情郎?”
謝青靈拿起茶盞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茶,語氣有些哀傷道:“我自記事起,就日日與他在一處讀書,玩耍,我一直以為長大以後就會嫁給他,在淳安縣與他相伴終老,就像我俺爹和阿娘那樣。”
顧斐聽她提到阿爹阿娘,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很快就消失不見,狀似無意地說道:“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
謝青靈不料京中最是風流的少年郎口中竟會說出這樣的話,隻以為他曾經被哪個姑娘傷過,心下感歎,卻不知道如何勸慰。
戲台上的戲已經唱完了一出,謝青靈看了看日頭,知道今日再等下去也查不到什麼,索性回府想一想上一世後期同林扶州交好的人,若一個一個地去調查,說不定會有收獲。
思及此,就起身同顧斐道别。
顧斐并未起身,隻是随意地揮了揮手,盯着林家府邸的方向出神。
“郡主,世子沒對你怎麼樣吧,我們怎麼老是碰到他啊?”扶枝看見自家郡主出來,瞪了一眼門口守着的小厮模樣的人,就趕緊上前扶着謝青靈,主仆三人離開了茶館。
謝青靈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想起來,這邊離祖母愛吃的那家賣栗子酥的鋪子很近,就吩咐車夫往那邊駛去。
鋪子就在林府所在的長興街上,是京城裡有名的老字号糕點鋪子了,他家的栗子酥餅皮金黃,香氣四溢,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香甜的栗子餡兒,咬上一口,栗子軟糯香甜的口感在唇齒間溢出,令人回味無窮;據說當年聖上微服私訪的時候還曾買過這裡的點心。
謝青靈她們快到的時候就聞到了誘人的香味,走近一看,果然鋪子門口排起了長隊,看着情況,沒有一盞茶的功夫輪不到她們。
扶枝對這種需要耐心的事情一向都沒興趣,秋蟬是知道的,直接囑咐她好好照顧郡主,掀起車簾往鋪子的方向去了。
扶枝怕謝青靈無聊,就跟她講了一些小丫頭們的趣事兒,說到激動處,更是氣的罵了起來:“這世上怎麼會有比我還笨的人呢?一句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我教了她兩天,還是記不住,一起學的桃蕊和蘭蕙都已經能寫出來了。”
謝青靈看着她小臉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扶枝更氣了,委屈道:“郡主!我在跟你說竹葉呢,等我回府,一定要讓她把這句話抄上一百遍,看她還記不記得住。”
謝青靈趕緊收斂了神色,正色道:“她們從小連填飽肚子都是問題,整日裡被人挑來挑去,就算有幸被人買了,也是做最下等的活計,根本沒有幾乎識字讀書,你要給她們一些适應的時間,而且每個人擅長的事情本來就不一樣,我看竹葉做事倒是很認真。”
扶枝聽郡主這麼說,也覺得自己确實有些心急了,畢竟郡主教導自己的時候就很有耐心。
謝青靈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再說什麼,随意的掀起簾子,朝着外面望去,卻發現一個穿着青緞背心并水綠裙子的小丫頭神色匆匆的走了過去,隻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謝青靈心下駭然,那分明是定北王府丫鬟的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