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混着混着又過了幾天。
這一周許柔學校有事請假,林銜月一個人又沒法把小食區的事情全部覆蓋,老闆就臨時調了兩個别的區域的兼職生過來,讓林銜月到後面倉庫去幫着理貨。
理貨的工作雖然乏味,但輕松,大概的事情忙完就可以偷摸着休息一會,林銜月也算是樂得清閑。
和她搭班的也是個來兼職的大學生,男生,性格腼腆,不怎麼說話,這邊剛把倉庫裡的貨對完,那邊就搬着小凳子做到角落裡拿出小本子開始背起英文單詞。
林銜月見狀,配合地不去打擾,也尋了個椅子靠牆而坐。
為了防止老闆來倉庫找人,她也沒帶耳機,隻安靜地半垂着眼簾休息。
一片寂靜中,她聽到那扇通往後巷的木門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林銜月頓了一下,偏過頭去看,
聲音來自靠近門檻的地方,像是小動物的爪子在撓,隐約還能聽到些哼唧聲。
隔半條街的地方連着個小吃街,流浪的小貓小狗的确多,但也很少會走到這半邊的店鋪來,更何況還是鑽進這條狹窄的小巷。
林銜月猶豫了一會兒,起身将門拉開一條小縫。
那扇昏黃的燈盡職盡責地發揮着它的作用,給外間的夜色添上幾分亮光,林銜月垂眼,幾乎是一下就看見了那隻趴在門檻邊上的小東西。
大概小臂那麼長的一隻小黃狗,尾巴像一個小揪揪正在奮力地甩動着想要逃離目前的困境——
一個方形的小吃盒卡在它的腦袋上,取不到,也甩不脫。
似乎是聽到開門的聲音,小狗的聲音驟然停了半秒,先是本能地朝後退了幾步,然後又嗚咽着朝林銜月的方向挪動,
是鼓起勇氣的哀求。
林銜月的心好像塌下去一塊,蹲下身,擡手捏住小吃盒的尾端,朝上微微用力一提。
短促的掙紮之後,小狗的腦袋從盒子裡掙脫出來,它似乎知道是誰救了自己,在原地暈乎兩秒之後,狗臉一擡,朝着林銜月就是一聲清脆的,沒有阻隔的,還帶着奶音的‘汪汪’。
林銜月蹲下,猶豫了一會兒才擡手輕輕地戳了下小狗的腦袋:“你媽媽呢?”
小狗似乎是嗅到林銜月身上友善的氣味,沒躲,反而往前拱了兩下,像是要把整顆腦袋都送進她的掌心裡,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呼噜聲。
林銜月順毛撸了兩把,聲音更輕了,像是在哄小孩:“你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啊?”
小狗哼唧着,繞着林銜月的手轉了兩圈,濕漉漉的鼻子不停往外噴着熱氣,屁股後面的小尾巴也開始搖起來,極興奮的樣子。
林銜月唇角向上微擡。
小時候她短暫地養過一陣狗,是隻後腿有些微瘸的小流浪,搶食搶不過,縮在角落可憐巴巴地啃垃圾。
她把小狗帶回了家,找了個牛奶箱子,墊了幾件已經洗變形的衣服,從自己碗裡扒拉出一點放進它的飯盆。
當時那隻小狗也是這樣,拖着那隻瘸腿,圍着自己歡騰的轉圈。
幼年的記憶和眼前的現實重疊,小土狗似乎是轉暈了,立在原地喘了兩口氣之後又被零食盒子吸引過去,一邊猛嗅一邊往裡鑽。
林銜月連忙捏着它的後頸朝自己這邊拖了拖,低聲道:“你餓了嗎?”
這句話小狗似乎是聽懂了,把頭擡得更高些,圓噔噔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林銜月沒忍住,抿唇輕笑了一下,然後盯回去,點了兩下頭:“那你在這兒等我,我去給你找點東西吃。”
語氣鄭重,像是和面前的小狗定下什麼誓言。
店裡适合小狗吃的東西不多,林銜月對着菜單挑了半天,又朝廚房那邊說了不少好話,才拿到一個什麼調料都沒放的熱狗面包。
面包不大,小狗吃肯定是夠了,但林銜月走到一半又折回去買了第二個,然後才走回去,小心翼翼地拉開倉庫後門。
小狗原本卧着的地方現在空空如也,隻有一個邊緣被咬爛的零食盒子在寒風中孤零零打轉。
林銜月擰着眉往外踏了一步,眼神在兩邊巷口不停張望,低聲叫到:“汪汪?”
是呼喚陌生小狗最通用的叫法。
沒有回音,巷子裡是一片空寂。
林銜月頓了幾秒,朝巷子口走了兩步,又叫了聲:“汪汪?”
聲音撞到兩側的牆壁上,還沒來得及反射回她的耳廓,就被一陣細微的響動打斷,
是一聲很輕,忍到極緻終于憋不住的笑。
還沒等林銜月順着聲音去看,笑聲的主人就開口了:
“叫你呢,快應一聲啊。”
林銜月猛地攥緊手上的食品袋,擡眼去聲音來源看去。
小土狗被一隻修長的手抵着頭從拐角處推出來,它吃得正歡實,此時被無端打斷顯然不爽,小屁股撅得高高的,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氣和推它那人做鬥争。
但小狗的力量是不可能和一個成年男人做鬥争的。
那人連語調都沒帶,依舊夾雜着散漫的笑,隻是輕淡些,像是在商量:“人家在叫你呢,你懂不懂禮貌啊。”
隻可惜他商量的對象是隻沒法回應的小狗,
小狗什麼都不知道,小狗隻想吃東西。
那人似乎也有些沒辦法,隻好将手往前探了探,捏住小狗的後頸皮,将整個小肉團拎起來,然後起身擡腿,走到巷口的光源下,掀起眼皮看向林銜月:
“找它呢?”
“汪汪?”
後面這句顯然是在模仿剛才林銜月的口吻,隻是男生的聲線低,無端增添幾分暗啞撩人。
林銜月眼神掃過傅初白的臉,又半垂下來看向因為陡然升高而夾着屁股發抖的小土狗,輕聲道:“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