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主裁判有些難堪。
盡管雙眼中還是泛着寒意,但是她卻也沒有揪着這顆球,示意副裁判把球判給了周刻。
“我們小萬隊的人品還是過硬的。”于壑說着說着有些心酸。
放棄了這個球意味着什麼,萬嘉懿比于壑更明白。但是不貪不屬于自己的分,這是萬嘉懿的原則。
倘若因為這顆球的誤判自己當真赢下這一場球,拿到了世鼎杯的金牌,恐怕這一輩子隻要看到周刻的名字,就控制不住愧疚。
發球權還在萬嘉懿手裡。萬嘉懿讓自己從情緒出來,冷靜地在腦海裡布置着戰術。
抛球。
萬嘉懿最終選擇了最有把握的勾手不轉,發到周刻的右手不出台位,并且等在反手位準備側身。周刻當機立斷挑打起闆,球直直向萬嘉懿的反手位飛去。
萬嘉懿預判成功,立即調整步伐,側身爆沖。但是周刻也根據萬嘉懿的步伐提前預判好了落點,等在反手位輕輕貼了一闆。萬嘉懿上步繼續爆沖,球又回到了周刻的反手位。
一直被動并不是周刻的風格,這一闆,周刻迅速側身反拉。萬嘉懿清楚退台後絕對占不到半分便宜,狠狠堵在了前台,每一拍都打出了極快的速度。
此時的球場甚至有些割裂。一邊已經退到中台,而另一邊卻像是在擺速相持。直到周刻抓住機會側身,倒地爆沖,萬嘉懿被極快的速度和幾乎到白線的球長逼得不得不退台。
然而此刻想反拉已經來不及了,萬嘉懿隻能将球拍放的極低,将球高高撈了過去。另一邊,周刻在倒地爆沖後憑借極強的腿部力量硬生生彈了起來,追着萬嘉懿防過來高球的弧線開始扣殺。
萬嘉懿已經退到遠台,面對力量和速度都頂尖的球,隻能選擇繼續放高球,找機會再進行反拉。
但是這一退徹底回不去了。周刻發狠得扣球,力量大得整個球館都能聽得到球拍和球撞擊的聲音。
“萬嘉懿退台,還退……還在退……他還在退!快退到場外了!”于壑的解說的聲音突然變大,“我天!”
“砰”的一聲。
場内場外突然迸射出幾聲驚呼。
萬嘉懿在退台的時候超過了場地範圍,直接撞上了擋闆,腰狠狠地磕在了塑膠地面上。
觀衆席上的觀衆的心揪了起來,而看台上的姚志國和陳如屹更是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而此時,萬嘉懿倒在地上重重地喘息着,疼得仰長脖子,喉嚨口是不是擠出幾聲痛呼。
周刻迅速放下球拍跑到萬嘉懿身邊。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萬嘉懿顫抖的手,猶豫了一下卻又收回。
“隊長,我替你去申請醫療暫停。”
萬嘉懿重重呼出一口氣,看着周刻點了點頭。
一般的醫療暫停都是場外指導申請,受傷的運動員可能由于疼到開不了口或是語言不通,部分時候,在受傷運動員的同意下,會由對手幫忙申請。
周刻替萬嘉懿向主裁判申請醫療暫停後,又申請隊醫入場。
國乒隊醫姜振明聽到萬嘉懿受傷的消息,連忙提着醫療箱跟着工作人員入場。
周刻和姜振明攙扶着萬嘉懿到擋闆處,沒跟着到擋闆外。
非申請醫療暫停的運動員不能離開比賽場地範圍。
周刻隻好隔着擋闆,彎腰關注着萬嘉懿的傷勢。
姜振明問清楚受傷部位後,判斷是輕微的腰部摔傷後松了口氣。劇烈的疼痛大多數是因為原先的腰肌勞損,舊傷未愈又雪上加霜,萬嘉懿的腰已經痛得扭一下都困難。
姜振明讓萬嘉懿平躺在地上緩解,再用噴霧緊急陣痛。
周刻看着萬嘉懿痛苦地盯着天花闆看,看着隊醫來回忙碌處理傷處,卻隻能幹着急。
他什麼都做不了,他的立場都不對,甚至隻能隔着擋闆陪着萬嘉懿,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小周,你覺得我還能打嗎?”萬嘉懿轉頭,看向擋闆另一邊的周刻,眼中的落寞藏不住地溢了出來,慢慢紅了眼眶,哽咽着問。
“隊長,我現在說什麼話都不對……”周刻越過擋闆,彎腰。
他能做的也隻有緊緊握着萬嘉懿的手給他力量,但是他卻分明感受到了手中的震顫。
萬嘉懿卻突然笑了。
蓦地,一顆淚珠從眼角滾落,他卻好像連擦幹的力氣都失去了。
周刻緊緊攥着的左拳松開,還是沒忍住,推開擋闆,邁了出去。
裁判并沒有阻止周刻接近萬嘉懿,将心比心,他們也知道萬嘉懿現在需要周刻,規則在很過時候都會為了感性讓步。
周刻幫萬嘉懿擦幹眼淚,又用身體擋住媒體的鏡頭。
他明白萬嘉懿不希望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萬嘉懿對着周刻苦笑着。
他早該釋懷的,他在參賽之前就想到的結果。
可還是不甘心啊。
他可是雙滿貫。他可是乒壇有史以來第一個男子雙滿貫。
但是英雄總得老去。
他的時代過去了,從意氣風發到現在傷病纏身,他也和所有先輩一樣,變成了連眼淚都擦不了的過去式。
未來是周刻的,是齊冠宇的,是邵奪的。
但都不是他的。
“小周,我還想打,無論如何,我想好好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