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籁俱寂,隻餘房間内鍵盤不斷被敲擊的響聲。
院裡又發了建模大賽的通知,系裡特意來找了程俊安,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參加這次比賽,就算耽誤了期末考試的複習,最後也會“酌情”考慮增加他平時分的成績。
比賽内容倒是不難,隻是他最近狀态不好,經常做着做着就走神,連指導老師都看出他的異樣,委婉的表達了如果近期太累,可以先适當休息調整狀态。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關掉桌角的台燈,疲憊的上了床。
月光透過玻璃鋪灑在床上,程俊安手背搭在額頭上,滿腦子都是容姝——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容姝為什麼要說不會抛下他們?
難道……她被人發現了自己能在兩個世界中穿梭,所以才會留下這麼一句話?
他猛地坐起身,随即又搖搖頭,重新仰倒在床上。
不太像。
他想起容姝靠在景宇懷裡的畫面,心底忍不住泛酸,澀意中夾雜着抽痛,他煩躁的翻了個身,沒注意到身後手機屏幕重新亮起了光。
“砰——”
他身旁的床鋪陷下去,伴随着撲面而來的涼氣,容姝蓦地出現在他身邊,眼底烏黑一片,眼皮一聳一聳,仿佛随時要倒下去。
程俊安震驚的瞪大了眼,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容姝一把捂住了嘴唇,她強撐着精神瞪圓了眼,眼底透着深深地疲憊,語氣卻霸道:
“不許說話,也不許問,我要睡一會兒,等我睡醒了再說。”
說完就一把掀開程俊安的被子鑽進去,隔着T恤摟上他的腰,腦袋抵着他的後背,閉眼沉沉睡去。
程俊安:……
容姝手上戴了什麼東西,硌的他好疼。
他頭疼的歎了口氣,察覺到背後沉沉的呼吸聲,終是沒說什麼,小心翼翼的轉身把人抱在懷裡,在朦胧的月光下用眼神描摹容姝的眉眼——
她臉上灰撲撲的,像隻離開家的貓,在外面鬧騰夠了回家找主人,笃定隻要自己一撒嬌,就不會被主人責罰。
他忍不住輕笑了聲,輕淺的呼吸噴灑在容姝耳邊,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見面前的人是程俊安,腦袋無意識的在他胸膛蹭了蹭,嘴裡嘟囔:
“不許動,再動就要你好看……”
聲音被緩緩的呼吸聲覆蓋。
……
容姝一睡就是一整天。
中間連醒都沒醒,吓得程俊安以為她出了什麼事,要不是體溫、心跳、呼吸都正常,他差點連120都叫過來。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了,容姝慢騰騰的坐起身,她身上還穿着緊身作戰服,深黑的顔色看不出她身上沾染了多少血迹,但光看作戰服上多處的破損,也能知道戰鬥的激烈。
“醒了 ?”程俊安從書桌前轉身。
說來也怪,他今天狀态格外的好,之前卡了将近一星期的地方,他一上午就弄完了,還追上了組裡的進度。
他問:“想吃點什麼?”
容姝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的:“随便。”
程俊安本來還想問些什麼,看容姝困頓的狀态,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他看着容姝慢悠悠的下了床,熟門熟路的從他櫃子裡拿了那件之前她穿過的T恤,光腳走進了浴室。
臨關門前,容姝突然轉過身來,朝他挑了挑眉,語氣意味深長:
“還跟?”
程俊安從剛剛就跟着她,意識到已經到了浴室門口,他“蹭”的紅了臉,磕磕絆絆的搖頭:
“不、不是。”
而後慌忙的回了卧室。
心髒還在“砰砰”亂跳,他耳尖通紅,屏幕上的字符一個都看不進去,耳邊是“嘩啦啦”的水聲,他喉結滾動,努力将自己注意力放到屏幕上。
直到容姝帶着水汽出現在他身後,從他肩膀處探過腦袋看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眨了眨眼:
“這是什麼?”
濕熱的呼吸掃的他耳尖一麻,程俊安整個人觸電般“蹭”的一下起身,他聞着跟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沐浴露味,臉上的熱度越來越高,紅着臉不敢對上她的視線:
“咳、是最近的一個比賽。”
容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眼神一轉,面色嫌棄的看着昨晚自己衣服上蹭在床單上的痕迹。
程俊安随着她的眼神看過去,餘光看到她眉眼間的嫌棄,嘴角抽了抽:
“連你自己也嫌棄?”
話是這麼說,手上卻任勞任怨的把床單和被子裡裡外外都換了遍。
容姝這才露出個滿意的眼神,哼唧了兩聲:
“算你有點眼色。”
她趴在床上,讓程俊安用平闆找出上次沒看完的劇,伴随着一會兒煽情一會兒活潑的背景音,程俊安代碼打的正起勁,冷不丁聽到容姝說:
“我可能要走了。”
程俊安猛地回頭,瞳孔緊縮。
這……才是容姝過來的第一天,之前都是呆滿了三天才離開。
他聲音有些啞:“你能預知自己離開的時間了?”
容姝搖頭,她坐起身,頭一次在程俊安面前收斂了大小姐脾氣,語氣認真:
“我的意思是,我這次回去,可能以後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為什麼?是你那邊出現什麼問題了嗎?還是說……”他抿唇,握着鼠标的指尖泛了白,一字一句艱難道,“是你自己不想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