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内,容祁來到石安身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啊嗚竟然睜開眼。
“這個姿勢很詭異。”他的斷首在說話,而屍體則扭曲在一旁。
“放心吧,等會兒就把你的頭接回去。”石安順勢想順順胡子,可是手裡一空,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胡子。
容祁擰眉,眼裡并無太多驚訝。對于石安讓自己留下的目的,他早有預料。
石安憨憨一笑,像個想要賣關子的老頑童。可身後的屋子裡随即傳來輕咳聲,他立刻斂去笑容,正色說:“容祁,讓你來的目的很簡單,你也知道你該做什麼。”
突然起了狂風,天上烏雲逼近,路上行人匆匆。翟合樂靠着牆角,似在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院門終于打開,容祁腳步有些沉重,額角的發鬓有些濕潤,更突出他俊美分明的側臉。
“你沒事吧?”翟合樂直起身。
容祁顯然沒注意到有人守在外面,濕漉的眼睫微顫,高挺鼻梁下,薄唇緊抿,看起來有些委屈。
翟合樂愣神,容祁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孤傲且難以接近的,平日裡不管自己怎麼刁難,他都是不鹹不淡的樣子。可現在,容祁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狼狽。
容祁跌跌撞撞走到翟合樂身邊,還沒等翟合樂開口,他就如一座冰山在水中沉沒。
“容祁,你沒事吧?”翟合樂看着撞入自己懷中的容祁,立刻反手去摸對方的脈搏。
容祁脈搏紊亂,雙眸緊閉,發白的嘴唇上下啟動,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這一刻他卸下所有僞裝,無助可憐讓人心疼。
“别走。”他緊緊抓住翟合樂的手,好似這是把他從深潭中拉出的救命稻草,“别丢下小硯。”
“送他回去吧。”
院子中傳來石安的聲音,可等翟合樂正要去看的時候,院子裡又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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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祁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
姚秀秀坐在床邊,正用濕手帕給他擦汗。
“你醒了?”姚秀秀溫柔一笑,伸手想把容祁扶起來。
容祁避開她的手,自己從床上坐起。
“我睡了多久?”他全身軟綿綿,說話也有氣無力。可精神狀态卻很好,感覺體内正有一股很清新自然的靈力在緩解躁動。
“大概兩個時辰左右。”
屋内燭光跳動,姚秀秀欲言又止。
“怎麼了?”容祁看破了她的心事,淡淡道。
“是你怎麼了,為什麼跟翟師姐出去後就變成這般模樣?”姚秀秀憂心忡忡,“她是不是欺負你了。”
容祁是被翟合樂背回來的,兩個人同時倒在酒樓門口。林巍然和蒲峰一起把容祁擡上床,随後容祁就開始發高燒并且大量出汗。姚秀秀以為容祁受了傷,一時沒忍住就去質問翟合樂。可翟合樂一改常态,沒有因為她的出言不遜而惱怒,反而不斷給容祁輸送自己的靈力,直至後者慢慢平複。
“所以是翟師姐給我輸送的靈力?”容祁有些驚訝,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
上面似乎還留存着淡淡的幽香,跟翟合樂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是她讓你變成這樣的,自然應當救你。”姚秀秀憤憤道,“容祁,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她就算是師姐,也不能随意欺負人啊。”
姚秀秀對翟合樂印象并不好,後者是懲戒長老的愛徒,平日裡也會幫忙懲罰犯錯的宗門子弟。據說她的手段要比懲戒長老更勝一籌,常常把不小心遁入逆道的弟子折磨得生不如死。被她盯上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她沒對我做什麼,是我這些天太累了。”容祁避重就輕,沒說出真實原因。
可姚秀秀卻不依不饒,反而定定看着他:“你是在為翟合樂推脫嗎?”
容祁狐疑:“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容祁,我總感覺你跟她的關系親近了不少。今天你外出,也是主動去找她吧。”在直覺這方面,姚秀秀有着獨特的天賦。
容祁沒說話,默默靠在床榻上:“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他又恢複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雖不說是生人勿近,但也不讓人好意思繼續糾纏。
“容祁,你别忘了我們為什麼要進蒼梧宗。”姚秀秀氣急敗壞,她靠近容祁,望着這清冷谪仙的少年,壓低聲音:“程門村上上下下九百多條人命,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