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翟合樂活動肩頸，久違地覺得這地室好像也沒那麼恐怖了。

所以她需不需要去找一下容祁呢？

翟合樂又開始思索，恰好走到地室邊緣。這裡的壁畫都被容祁用劍氣清理幹淨，上面精美的雕刻壁畫完全暴露在翟合樂眼前。

“剛才容祁說女鬼的名字叫紅絨，那白眼娘娘又是誰？”翟合樂摸着娟美的下巴，眯着眼繼續閱讀壁畫。

秀城居民不信神，這從壁畫中可以窺見一二。鬼道在這個閉塞的小城擁有難以言喻的統治力，他們為了得到鬼的垂青，甚至自己創造了一隻鬼。

在秀城居民看來，神是遙不可及的，是高高在上的，是不可以擁有任何私欲的。而鬼就不一樣，鬼是邪惡的，是狂暴的，是貪婪的。任何人性的陰暗面都能被承認，且被明碼标價。秀城居民不覺得這些有什麼難以啟齒，在自己想要的東西面前，靈魂不過是一件可交換物罷了。

于是他們利用鮮血制造出了白眼娘娘，可最先被選做鬼身的紅絨卻是官家小姐，接受過世俗禮教。這樣的人變成的鬼，還不足以擁有最純粹的惡。秀城居民繼續用陰暗滋養白眼娘娘，在一白一黑的拉扯下，包含所有負面的紅絨從白眼娘娘身體中剝離。

一個是以慈悲為懷的神，一個則是青面獠牙的鬼。她們合在一起，成為秀城居民日夜祭拜的鬼神。

作為厲鬼，紅絨自然不可能放過抛棄自己的未婚夫，秀城居民毫不例外把未婚夫獻給了紅絨。紅絨把男人制作成人燈，日日夜夜如蠟燭一般。可人的壽命是有限的，男人被厲鬼玩死。紅絨失去了心愛的玩物開始發狂，不斷尋找新的替代品。但是秀城居民能供給它的，就隻有凡人......

等等，既然白眼娘娘和紅絨同屬一體，那麼它們就不可能真正站在對立面，并且根據壁畫的後續來看，紅絨應該是處于壓制地位。那麼兩鬼相争隻是一個幌子，“兩邪胎”自然也是幌子，它們真正想要的是......

“玩具？”翟合樂瞪大雙眼。

紅絨真正想要的是找到一個軀殼，然後永永遠遠禁锢曾經抛棄自己的人的靈魂。

“容祁，容祁！”有那麼一瞬間，翟合樂慌了神。她對着地室後面大喊，焦急渴望得到對方的一絲絲回應。

怪不得演那麼多出戲，原來它們想要的是一具最為完美的軀殼。而沒有什麼比身懷靈骨、修為純粹的修仙者更好的軀殼了。

“找死。”翟合樂微眯杏眸，俏臉微怒。

她受夠了這種被當成傻子騙的感覺，不管對方是人是鬼是神是妖是魔，這口氣她要出回來。

淩厲的桃灼劍自翟合樂掌心熔出，晶瑩澄澈的劍刃上浮走電龍。她狠狠朝前劈去，電閃雷鳴，狂暴的怒龍撕破了虛牆，直接讓整個地室完全炸開。

白眼娘娘廟頓時出現一個大豁口，原本站在大堂心急如焚的林巍然和滿肚子小心思的木林都吓了一跳。

滾滾濃煙襲來，那其實是被燒焦後的灰燼。輕飄飄的灰燼落到地上，立刻變成無數的細小蟲子開始相互啃咬吞噬，就像是貪吃蛇一樣。林巍然立刻念咒劃出一片淨區，怕死的木林也躲了過來。

“小老弟，這是怎麼了？”木林被吓得都矮了一些。

“不知道。”林巍然蹙眉，凝重地看着站在天空中的翟合樂。

翟合樂裙擺飛揚，如一朵潔白晶瑩的雪花。而在她面前，那滾滾濃煙之中出現一條雙頭人身巨蛇，那蛇一白一紅，粗大蛇尾卷着的正是容祁。

“說吧，想怎麼死？”翟合樂手握利劍，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帶着十足的威脅。

“是你，想，怎麼死？”紅色蛇頭龇牙咧嘴，姣好的面容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

它早就看重容祁這個天然軀殼，所以才費盡心思一步一步引誘，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殺出了一個實力不弱于它們的女子。

雖然白眼娘娘和紅絨并不是真正的神，可在秀城這得天獨厚的靈氣滋養下，它們的勢力已經突破了次元境。兩個蛇頭加在一起，更是達到了次元境三等，足以蔑視所有實力為氣層階段的對手。眼前這白衣女子它們也不是沒注意過，區區一個奪氣層三等罷了，跟容祁差不多。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現在所爆發出來的實力，卻隐約讓它們感受到了威脅。

白蛇頭猶豫，吐出的女音極為清冷：“阿紅，要不算了吧？”

紅蛇頭瞪了它一眼，嬌聲道：“閉嘴，難道你不想跟七郎雙宿雙飛嗎？我們等這個軀殼等了多久了！這是絕佳的苗子，能容納所有。”

白蛇頭：“可是，可是......”

紅蛇頭冷哼：“再說了，你憑什麼以為我們現在收手，那女子就會放了我們？白眼，我們同根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除了幫我，你沒别的選擇。”

三道不同的光影相互碰撞、分開、再碰撞。翟合樂毫不手軟，磅礴的劍氣中含着十幾萬年前的天電，一道一道劈在雙頭蛇身上，硬生生破開了它們堅硬的鱗甲。而鬼氣缭繞，如鎖鍊一樣纏繞翟合樂，并源源不斷汲取她體内的靈氣。

“面對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直面它，我今天倒要看看，所謂的厲鬼究竟有多可怕！”

翟合樂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她勾唇，清冷的眼中帶着妖冶和狂妄。

秀城上空烏雲壓城，狂風四起。戰鬥還在繼續，而地上的姚秀秀則開始嘔吐，最終吐出一大堆頭發。

“你沒事吧？”林巍然很急，他十分關注戰況，卻不得不分出一絲心神給姚秀秀。

姚秀秀眼中的癡傻開始退去，逐漸變得清明：“我，我怎麼了？”

林巍然一愣：“啊，你不知道你怎麼了嗎？”

“我，我不知道。”姚秀秀頓了頓，果斷搖頭。

林巍然也被她弄得一頭霧水，沒聽說過兩邪胎會自己複原的呀，這是什麼操作。

“假的。”藏在林巍然口袋裡的萬世書甕聲道。

“什麼假的？”

“被騙了，真正的‘兩邪胎’是容祁。”

三人擡頭望天，隻見被蛇尾纏繞的容祁緊閉雙眼，面色慘白，而白蛇頭正在源源不斷給他輸送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