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容祁是她的師弟,所以她才不放棄對方。她是好師姐,需要好名聲,所以她才選擇去救容祁。
翟合樂開始給自己洗腦。
霧蒙蒙的天開始飄下小雪,但空氣卻出乎意料的悶熱。仿佛那缭繞的白霧是蒸籠冒出的熱氣,所謂的雪花則是白鹽。
翟合樂喘着粗氣,用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她開始從頭思考,從昌宇的劫持到姚秀秀的失蹤,最後跟蹤影商到達饕餮樓......饕餮樓裡聚集了此次參與聯考的全部門派精英,他們仿佛帶着相同的目的。最後饕餮宴開啟,食客變異成豬精,潇河提出扭轉法器的提議,卻不料那法器竟然是清靈玉......
身為蒼梧宗弟子,翟合樂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更為了解清靈玉。五年前的塵門一戰,舊掌門冷蔓就因為清靈玉一事被當成塵門同孽一起被圍剿,最後冷蔓被困于雪崖十冰地獄忍受千年折磨,而清靈玉不見蹤影。
世人都認為冷蔓剛愎自用、狂傲嚣張,但在翟合樂的印象中,冷蔓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她雖然姓冷,卻是一個堪比春日暖陽的溫柔女子。
隻是她是女子,隻因她有清靈玉,所以她成為了罪魁禍首。現在冷蔓被幽禁,那麼清靈玉的重現就跟她毫無關系。一定是有人在五年前的混戰中得到了清靈玉,所以故技重施借着清靈玉設下這場“噬仙宴”。
那麼參與此次饕餮宴的各門派一定是得到了特别的消息,所以才會不約而同出現在這裡。可究竟是什麼消息能讓他們如此重視并且甘願走一趟?另外為什麼蒼梧宗卻沒得到類似的消息?
翟合樂突然間就洞悉到了一個秘密,她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中,那洞裡的邪祟正在惡狠狠地盯着她。
其餘人是為了目的而來,翟合樂跟容祁則是被影商吸引過來的。
沒錯,影商。
翟合樂扯下腰間的琉璃瓶,裡面的血鮮豔得亮眼,并且不斷朝着某一方向撞擊。
太好了,她還能找到那個影商。
翟合樂快速離開小巷,因為饕餮樓消失的緣故,這條小巷她隻走了幾步就抵達巷口。外面依舊人山人海,但在熱鬧和喧嚣下暗藏的是驚濤駭浪。
容祁,等我。
翟合樂抓緊琉璃瓶,大步朝前走。
她穿過擁擠的人群,拐過污水橫流的小巷,路過蟲蒼滿頭的墳場,最後停在一棟古老的荒村帳篷前。
這頂帳篷很大,外圍的布匹散發着濃烈的臭味,就像是各種腐臭的肉類發酵的味道。門口坐着一個白發蒼蒼的獨眼老太。她臉上的褶子層層交疊,已經耷拉到地上,就像肥豬肚皮上的褶肉。
“我找人。”
“找誰啊?”老太聲音很沙啞,她努力睜眼,那被拉長的眼縫就露出了一隻豎瞳。
“找這個。”翟合樂舉起琉璃瓶。
“哦,他不在。”
“他就在這裡。”
短短幾句交談,火藥味已經很濃。翟合樂分毫不讓,她周圍的空氣已經凝結,時刻化為緻命的利劍。
老太用手指甲劃過自己的褶子,那動作慢條斯理,仿佛是在彈奏琴弦:“小姑娘,你年輕氣盛不懂禮數,我不怪你。趁現在趕緊走吧。”
“如果找不到這位影商,我是不會走的。”翟合樂搖頭。
昏暗中,帳篷的帆布随風晃動,拼接布匹的細縫晃眼一看就像是蜿蜒畸形的巨蟲。好幾條巨蟲湊到一塊,變成咧嘴的笑臉。
一隻從地獄爬出來的妖魔正狂笑着站在翟合樂面前。
微風吹拂,翟合樂束起的青絲散開。她絕美的小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既沒有畏懼,也沒有狂熱。
她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池水,根本無法泛起漣漪。
“我竟不知這位影商來頭如此之大,竟然能得到魔門忘生洞的庇護。”她勾唇,笑容慵懶。
老太哂笑,露出早已幹癟的牙床:“我也不知道影商會和你們仙門有牽扯。”
“他綁架了我的師妹,我自然是來找人的。”
“是嘛。”老太點頭,往下吊的眼睛卻透着看破人心的寒光:“我還以為你也是為了饕餮樓的事而來的。”
帳篷裡突然傳來悠揚的琴聲,這琴聲雖然好聽,卻讓人心煩意亂。
“既然你不肯走,那就不要走了。”老太随着琴聲開始晃動身體,臉上的褶子顫動,蕩出波浪。如果說上一秒的她顯露了殺機,那麼這一秒她的殺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散漫。
“進去吧,如果你敢的話。”
翟合樂盯着帳篷,風吹動露出一角,足以窺看裡面的某些情況。
她隻猶豫了幾秒,随即走了進去。
帳篷裡煙霧缭繞,讓人看不分明。翟合樂朝前走去,腳邊卻碰到一個東西,阻止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