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接過毛巾搭在頭上,毛巾覆蓋住了她的視線,她隻能聽到赤葦的聲音。
"所以我在想秋山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秋山擡起頭,她看到赤葦在燈下微笑,美麗的臉看來甚至有些聖潔,“‘現在’的秋山隻是調整期的秋山,靈魂依舊是秋山的靈魂。秋山在我眼裡也從來都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秋山愣在原地擡頭看着他,不明白他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空氣沉默地在兩人間流淌。
赤葦頓了頓,有點為自己剛剛沖動說出的話後悔。他不想看到這樣可憐的秋山,可是忘了在秋山心裡他應該隻是個勉強算得上朋友的普通同學。
無緣無故說出一些開導甚至是評價的話,确實很奇怪。他說的話或許有點交淺言深了。秋山不理解也是正常的,這樣一想,他确實是把自己的位置看的太重了,徒讓人尴尬。
"……抱歉,剛剛我的一些不合時宜的想法,有點冒犯,請不要放在心上。”赤葦道歉道。
"不,沒有冒犯。"秋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
"……謝謝你。"秋山低下頭,過了好久才說出這句話。
赤葦察覺到秋山避開他的視線,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他不明白秋山是什麼意思,是他們是朋友嗎?還是單純為他的安慰道謝?
他想起來自己小時候遇到的流浪貓,想要哄好貓咪,可是笨拙得找不到方法,貓咪還是躲在角落裡。
赤葦隻好退一步,往屋裡走了走,拉開浴室的門,轉過頭詢問,"要不,先洗個澡吧,剛剛淋了雨小心感冒。"
"……好。"秋山點頭。
"……這個,往左邊扭會出熱水,往右邊就是涼的……"
後面是一扇拉開一扇玻璃門,秋山聽着面前赤葦的聲音好像是從遠方傳來的,有些如霧般的飄渺。
‘現在’的秋山隻是調整期的秋山,靈魂依舊是秋山的靈魂。秋山在我眼裡也從來都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赤葦是這樣想的嗎?
也不是沒有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她都不怎麼相信。那種"沒有"、"你才不是一無是處"……各種着急的矢口否認、各種安慰,隻是在告訴她,她跟大家不一樣,她是不正常人罷了。
可能是因為這次說這種話的人是赤葦吧,公正的、盡瘁的赤葦京治,好像同樣的話他說出來就格外可信一點。
"……秋山?你覺得怎麼樣?”赤葦轉過頭問她。
"啊,好。"秋山反正了一下回答。
"嗯,那你就用浴缸吧,我幫你放水。"
"……好。"雖然話題怎麼轉到用不用浴缸上來了,秋山還是乖乖地答應下來。
赤葦打開水龍頭,出了浴室。
"你先洗,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我會帶鑰匙的,聽到敲門不要開門。"赤葦在門口叮囑道。
"嗯。"
"知道水溫怎麼調吧?"
"嗯。"
"知道洗漱用品在哪裡吧?"
"嗯。"
赤葦看着配合點頭的秋山不知為什麼心裡生出一股油然的不放心。
"能照顧好自己吧?"赤葦謹慎地問。
"……能。"
"……抱歉,我太啰嗦了。"
"沒關系。……那我關門了?"
"嗯。"
浴室的門在眼前觀上又打開,秋山露出一個頭。
"赤葦,别忘了換衣服。"秋山指了指赤葦的褲腿提醒道。
赤葦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褲腳,已經濕了一半了。
"……謝謝。"
看着眼前重新關上的浴室門,赤葦長長的歎了口氣,他才發現自己的濕衣服還沒有換。
……
烘幹機在耳邊一直響。
聽到了兩聲開關門的聲音,赤葦應該是換了衣服又出門去了,也不知道要出去幹嘛。
秋山躺在浴缸裡望着天花闆,又想起了赤葦的話。
木兔前輩嗎?
她記得赤葦在枭谷時最好的朋友就是木兔前輩來着,是個麻煩人物。她記得他在畢業以後是進了Division 1的黑狼打職業排球了吧,好像在大阪。看起來現在依舊保持着聯系,還可以經常來家裡做客……
能被赤葦當成好朋友……真不敢想木兔前輩每天過得是什麼好日子,總覺得畢業之後赤葦也經常去給他做飯,估計還會幫他繳稅理财之類的。
……有點羨慕木兔前輩。
秋山滑到浴缸裡,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
赤葦家裡的浴缸很大,好像沒怎麼用過的樣子,也是,赤葦好像工作也挺忙的。
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變得越來越好,好像隻有她活得越來越差勁。
秋山趴在浴缸邊緣,扒拉了一會兒放在架子上的沐浴用品,發現赤葦用的東西應該沒有變過,還是她以前聞過的味道,咦——這樣一想她還真是個變态。
秋山唾棄了一下自己,又被别的東西吸引了注意。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浴缸裡的水開始變涼了。
秋山聽到鑰匙轉動開門的聲音,是赤葦。
"秋山,我回來了。"她聽到赤葦說。
然後是他的腳步聲,走到了浴室門口。
秋山轉過頭,隔着簾子和玻璃門什麼也看不見。
"秋山,我把衣服放在門口了。"赤葦的說完,腳步聲又遠去了。
欸?秋山忽然意識到赤葦出去是給她買衣服的。
秋山重新躺進浴缸裡看着天花闆。
她真的羨慕木兔前輩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