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秩翻來覆去地看,怕手滑弄散了梨子花,問聞司要了跟牙簽,從底部固定住,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水杯上。
看見聞司準備切梨子,阮秩連忙湊過去,道:“我切梨子還是可以的。”
聞司無奈地把梨子遞給他。
誰知阮秩切的時候沒按住,另一隻拿刀的手一用力,大半個梨子直接向聞司飛過去。
聞司眼疾手快,在梨子快要砸到自己臉時穩穩接住了。
“謀财還是害命?”聞司一下一下地抛着梨子,挑眉大笑。
阮秩耳根都紅了,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聞司手起刀落,咚咚幾下便把梨子全切成均勻的小塊,放進養生壺:“好了,那就麻煩你幫我看着水,水燒開了——就是在咕咚咕咚冒泡泡的時候,叫下一我,好吧?我去泡紅棗幹。”
阮秩乖乖點頭,小聲道:“我見過水燒開的樣子,不至于這麼沒常識。”
“好好好——”聞司拖長聲音。
“倒也不用一直盯着。”聞司見阮秩眼睛眨也不眨地蹲守在養生壺旁,失笑道,“水燒開了會有聲音。”
“你怎麼懂這麼多。”阮秩像不認識聞司似的。
“這都是常識。”聞司大笑,“你這種小少爺一看就沒做過家務。”
“你看着也不像經常做這些的人。”阮秩不服道。
“被逼的。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我從小就自己照顧自己。”聞司的聲音穿過嘩啦啦的水流聲,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
阮秩一愣。他想了想,故作輕松道:“我也是,我初中就得自己照顧自己。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
水聲停了。聞司端着一盤紅棗幹出來,說:“沒事的,不用拿這種事安慰我。不然,我會更替你難過的。”
阮秩對上聞司的眼神,像是一尾魚跌落進一汪波光粼粼的春水。
小心翼翼地兜住他。那麼柔軟。
阮秩沒頭沒腦道:“水快燒開了。”
聞司湊過來,有一些細小的氣泡從壺底雀躍地湧上來。
“可以放紅棗了。”聞司說。
阮秩抓了一把放進去。心情好像吸飽了水的棗幹,慢慢舒展,變得熨帖。
聞司又往裡面扔了幾塊冰糖,蓋上蓋子悶了一會兒,雪梨湯就煮好了。
“嘗嘗。喝了雪梨湯,保證你明天就能好。”聞司盛了幾塊最大最好的梨子塊,遞給阮秩,“甜嗎?”
阮秩抿一口,眼睛亮了,點點頭:“好喝。”
“要是有蒸鍋,還可以給你做川貝枇杷蒸梨。一整顆梨,舀着吃。”聞司笑眯眯地看着阮秩。
“那肯定很好吃。”阮秩也笑了,“有機會你教我做飯。”
“好啊。你學起來肯定很快。”聞司說。
“我對廚房有陰影。”阮秩回憶着,“小時候,我爸爸教我煮牛肉丸湯——那丸子可好吃了,是她的朋友特地空運過來的。爸爸有事離開了廚房,我就一直在鍋旁邊守着。水快沸騰起來的時候,鍋裡冒着特别大的白煙。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隻蜜蜂,敢死隊一樣直直地往湯裡沖。”
聞司樂了:“然後呢?”
“我被吓傻了。就看着那隻蜜蜂随着不斷翻湧的水一直在鍋裡旋轉。我特别擔心,這丸子還能吃嗎?”阮秩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我就想,人被蜜蜂蟄了會中毒。那湯被蜜蜂‘蟄’了,湯會不會有毒?鍋裡有十幾個丸子呢。多可惜。”
聞司捧腹大笑:“你也太可愛了。”
阮秩捂住臉:“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我就夾了一個丸子,咬了一口,想試試有沒有毒。味道沒變,那應該就沒事。我想咽下去,但又不敢。吐出來,又覺得浪費糧食。最後還是咽下去了。”
“那這鍋丸子最後怎麼樣了?”聞司笑問。
“被倒掉了。我甚至沒敢跟我父母說我咬過一口丸子的事。我怕被送進醫院。”阮秩不好意思道。
“下次教你做飯的時候,我會守好廚具,不會給任何一隻蟲子近身的機會。”聞司含笑道。
阮秩笑出聲:“相信你。”
第二天,阮秩的燒就退了,喉嚨也沒那麼疼了。雖然可能是那顆退燒藥起了最主要的作用,但阮秩依舊固執地相信,也有那碗雪梨湯的功勞。
有人聯系到阮秩,說有合适的房子,問阮秩什麼時候有空來看。
阮秩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房子。但他沒告訴聞司。等身體完全恢複了,他瞞着聞司,偷偷去了看房。
房子其實很合适。在校内,比較新,裝修的也好,離教學樓更近。
“抱歉,不太合适,不租了。”阮秩對那房東說,“麻煩您了。”
他突然覺得,跟聞司在一起住,也沒什麼不好的。
隻要聞司不趕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