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這些人看不出來他也是被吓到的那個嗎?
看着周圍數以萬計堪稱欽佩的眼神,他又咽了咽口水,找補了一聲:“啊。”
那拿着傘的少年神色凝重的點頭,面上滿是羞愧之意,道:“我明白師兄的意思,第一聲是對我的質問,質問我為何沒有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消滅妖物,是對我學術不精的拷問;第二聲是對我的寬容,原諒我的年紀,鞭策我的不夠努力。”
方遠仁看了顧星洄一眼。
救命!自己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顧星洄神色如常地撥開他額邊的碎發,隻眼中隐隐有笑意。
說到最後,拿傘少年眼中竟隐隐有淚花,朝着方遠仁深深地做了揖:“謝謝師兄指點,我受益頗多。”
這人,學什麼的。
仙盟每年招人的時候,怎麼招不到這麼上道的人。
方遠仁決定為他的掌門道侶做一點事。
他清了清嗓子,問:“這位小友如何稱呼?哪裡人?”
少年态度愈發恭敬,面上也挂着謙遜得體的笑容,道:“謝師兄問詢,鄙人喬問生,出生在峤山東面的一個村莊裡,那邊都稱呼我們為山東人。村子小,也閉塞,我們大多就在峤山上修行,每年修行的人都有很多,但能從峤山出去的隻有那麼一兩個。”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這人好生厲害。
方遠仁深吸一口氣,道:“喬小友要不要考慮來星雲派?星雲派雖也沒有很大,但……”
“星雲派!!”喬問生整張臉都興奮得通紅,一鼓作氣道:“師兄是說那個位居仙盟第一,每每仙盟大比都能遙遙領先其他門派,掌門才二十幾歲就修煉超凡劍心與劍道的門派星雲派嗎?”
方遠仁一噎。
這人怎麼了解的這麼清楚。
怎麼,他們的仙史是有額外編寫的一套教材嗎?
星雲派三字一出,一邊斬妖一邊看熱鬧的修士們就開始嘀嘀咕咕。
“星雲派?是之前名聲大噪的那個星雲派嗎?”
“但是星雲派不是被萬劍門和其他門派滅了嗎?怎麼還……”
喬問生禮貌又飛快地看了兩人一眼,在他看清楚顧星洄的相貌時,蓋都蓋不住的震驚出現在他臉上。
很快,他調整好情緒,對着顧星洄的方向就是一拜:“星雲派的事情,在下也有所耳聞。雖然各種說法層出不窮,但以星雲派的名聲和行事風格,在下相信星雲派定是有冤屈。喬某不才,若有幸能進入星雲派,定鞍前馬後,幫助門派的重建與修繕。”
他這麼輕描淡寫的一說,周遭的人很快也跟着改了口,紛紛表示自己願意加入星雲派。
這人,八面玲珑,着實是個人才。
方遠仁晃了晃顧星洄的衣袖,很是滿意:“師兄?”
顧星洄端詳了喬問生一會兒,随手捏了一個符文按進他的眉心,說:“這枚符文能保你三次不死,萬妖夜後若你還存活,可以來星雲派找我。”
“謝謝顧掌、呃、師兄!”喬問生朝兩人再次作揖:“我知道這是門派對我的考驗,我一定不斷提高自身能力,完成您給予的任務,為門派添光添彩!”
眼神堅定的仿佛要赴死。
話音剛落,喬問生就猛吸一口氣,順着妖風,一下就跌進了那道紫黑色的深淵裡:“請門派放心!”
剩下的人被他這一嗓子嚎清醒了,緊跟着跳入裂縫中,生怕落于人後。
方遠仁看着周圍越來越少的人,看着顧星洄笑了起來:“師兄真是……”
他一句威名遠揚還沒說出來,就被一聲許多天沒聽到粗聲粗氣的聲音打斷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小白!”方遠仁氣得給了他一腳,陰森森道:“不會說話就别說。”
小白被捏住耳朵,不情不願地變回了白狼,尾巴耷拉着,不耐煩地趴在地上。
“師兄。”秦沫踏空而至,緊了緊身後背着的劍,抹了一把汗,恭敬道:“孩子們都救出來了,也打聽清楚了尹舜的事情。據說他是用了一些歪門邪道才在萬劍門的考核中獲勝成為外門弟子的,他自己也知道事情會敗露,所以想選歸元派作為下一個去處。”
顧星洄點頭:“跟我想的大差不差。不過,他不會有下一個去處了。”
同是劍修,秦沫最能感知到顧星洄的殺意,知道顧星洄是因為方遠仁被追殺的事情耿耿于懷,垂下了眼眸。
妖風肆虐到了極緻,掠過身邊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被烏雲遮蓋了一晚上的月亮露出一線黑紫色的光暈。
顧星洄的黑發被吹得獵獵作響,聲音淡如水:“風起,月出,是妖力最強的時候,也是萬妖裂縫最不穩定的時候。”
不知怎麼的,方遠仁的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
響在耳畔上方的聲音低沉了些:“沒有人會是萬妖夜的永遠赢家,每一步都有可能是萬丈深淵。”
擋風的兜帽被摘下,顧星洄深深地看着方遠仁,說:“阿仁,你真的想清楚了?你若答應留在外頭,我能保你毫發無傷。”
方遠仁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裡,聲音很輕卻有力量:“我不怕。無論是無間地獄,還是萬仞深淵,隻要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