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嵘抿着嘴,沒有回答。
“如果你對每件讓你生氣的事情都拒絕溝通,那麼問題永遠得不到解決。”晏峥的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我約了人。你要是有什麼要說的,我們十五分鐘内說完,不然就留到明天。”
晏嵘看他開始收拾東西了,有些着急:“肖老師人很好!她沒帶壞我!幹嘛換掉她!”
晏峥從櫥櫃裡翻出一個盒子,開始裝葡撻:“這不是她帶不帶壞你的原因。”
“在你的強烈要求下,我們用一個私教的價格去雇傭一個大學都沒畢業的本科生,每周給你上三天一共六個小時的課。這樣換來的效果是,你非常依賴這個老師,甚至為她撒謊。”晏峥停下手邊的動作,轉過身,看着晏嵘尚且稚嫩的臉,厲聲說到,“你說是你以退課的名義威脅她給你點外賣的,不是老師的錯。”
“如果你在揭穿後願意坦白,我不會對那位肖老師有任何想法。但你在被揭穿後,首先是把我罵了一頓,說我如何狡猾如何惡毒,然後維護你的老師,說你的老師多好多好。那麼,要我怎麼不重視起這位老師對你的影響?”
晏峥語速不緊不慢,每個字都帶着讓晏嵘厭惡又恐懼的威嚴。但他又難以反駁,畢竟這幾天他們吵得确實有點過火,他總是在晏峥挑刺肖予薔的時候态度格外激動。
但晏峥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哪怕生氣都是平靜而陰沉的。反觀他心性不穩定,像個一點就炸的空炸藥包,根本無法折損這座頑固的冰山一絲一毫。
晏嵘扭過頭,語氣不再那麼沖:“她就是很好,你見到她你就知道了。”
這突然軟化的态度讓晏峥頗感意外。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又不自覺訓斥了弟弟,他再開口時也态度也沒那麼強硬:“我會自己判斷。”
晏嵘沒有理他,還是倔強地别過頭,晏峥隻能看到他鼓起的腮幫子。
一個大膽又詭異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子,晏峥把這個疑惑問出了口。
“你不會喜歡她吧?”
晏嵘猛地轉過頭,臉上的怒氣被難以置信的表情取代:“你是不是……”有病!
他不敢罵出來,話語在腦子裡過濾了好幾個回合才擠到嘴邊:“你腦子有問題!”
晏峥看他急得臉都紅了,雙手抱臂,倚着流理台,臉上有種若有所思:“我見過一些人……”
“不是!不是!”晏嵘感覺自己和肖老師被他哥想得都髒了,“你這是什麼……什麼戀愛腦!”這是他從網上看到的詞語,具體怎麼用他其實也不清楚。
戀愛腦?
晏峥感覺像有什麼東西紮到某條神經,扯着他嘴角微微揚起,讓他不自覺地冷笑一聲。
晏嵘像見鬼一樣看着他。
晏峥收起笑:“算了。”他站直,繼續打包點心,放入冰箱。
“記得吃飯。”他洗了手,拿起手機,又交代了幾句,“作業做完放書房,我回來再看。”
晏嵘在原地沒動,等到晏峥關了門徹底離開,他才洩了氣,那種看不見摸不着的壓力才徹底脫離他的雙肩。
他看到流理台上有三個葡撻沒被打包的葡撻,撻皮依舊金黃焦脆。
他闆着臉,走過去,拿起,塞到嘴裡。
太可惡了,怎麼可以這麼好吃!
他又吃了一個,把剩下那個放到一個碗裡,附上保鮮膜放到冰箱的冷藏區,正好挨着晏峥剛才收拾的盒子。
他拿出手機,晏峥出門後又給他發消息。
北極大嗎喽:吃完掉的渣記得自己收拾。
煩死了!
甜點彌補的那一點好感迅速被短信帶走。
晏嵘收拾完殘渣,拿着手機跑回房間,撲倒床上打了幾個滾。
他舉着手機,把北極大嗎喽改成了啰嗦大嗎喽。
晏嵘退出了和晏峥的聊天界面,看到了被自己置頂的肖老師。
他刷着過往的聊天記錄,無論多少條牢騷,肖老師都會耐心地回複。而某嗎喽,從來隻有發号施令。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迫不及待想要跟肖予薔分享今天的事情,但要隐去關于肖予薔引起兄弟争執的部分。
Royal:肖老師,我哥今天做點心了,我給你留了一塊
肖予薔今天回複的速度有點慢,晏嵘把作業都做完了才收到消息。
肖老師:不用啦,你自己留着吃
晏嵘猜到肖予薔會拒絕,他現在就先不強求了。
他想了想,又開始吐槽他哥:“感覺我哥回來後天天作妖,在家裡都不舒服了。”
“嗯?那去學校上課豈不是變成了一種解脫?”
“也不想上課。”
“那你有什麼想做的呢?”
對于一個十五歲的小孩來說,這個問題淺顯又深刻。它的回答可以是浮于表面的淺顯欲望,也可以是一個貫穿一生的回答。
他想了想,打字回複:
“想找個人降伏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