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很兇,可我好像……還是喜歡他,很喜歡。——《一朵雨的碎碎念》】
雨後的馬路上映出流光溢彩的夜色,路燈似乎也能遇水洇開,就着濕漉的地面拉出長長的幾道。
他們上車後不久,雨就停了。覆在車窗上的雨珠被風吹斜,流下的雨漬也是七零八落的。
亂七八糟的不止重逢,她的心也是。
“小雨,回去可以看看你的房間,如果有什麼住不慣的直接和我說就行,仲山早就和我交代過了,如果有什麼不周的還請你諒解。”
遊走的神思回籠,白酥雨受寵若驚:“章教授,很高興您願意帶我做項目,住宿本就是我的私事,您願意幫我已經很感激了。更何況我不是嬌生慣養的人,怎麼住都行。”
其實她申請了住宿,隻是西京大學的教師公寓正值裝修整改。聽聞此事後章振慈直接和江仲山打包票,白酥雨的吃住他負責。
迫于現實條件,且有熱情相邀在前,白酥雨就被安排到暫住章振慈家。她過意不去,于是章振慈象征性地收了些房租。
“你這孩子……做我們這一行的,女孩并不多見。我能接觸到的,你是第一個。”
白酥雨低頭看着濡濕靴面的,聽到這話坐直了些,她勉強笑了聲:“确實……還在這一行的女生确實不多,但我記得我那一年同專業的女生是占半成的。”
“這……”章振慈猶豫了會兒,“文物修複是個
耗心神耗體力的工作。”
“是的,但是女性也未嘗不可堅持,比如我。”白酥雨對上了章振慈的目光,“不過這是有運氣加持的,我遇上了老師和章教授您。”
“你這孩子……是想說機遇嗎?”
“是機會。如果能給到一樣的機會,這行業會有更多的女性。所以,盡管反對的聲音很多,對于重回西京,我義無反顧。”
當然,她也有一點私心。
章振慈看着眼前姑娘,她說這話的時候雙眸中似乎有搖曳的光。
江仲山這些年帶在身邊培養的人,果然不凡。她從畢業到如今嶄露頭角,一路走來會比其他人更坎坷。
當晚,白酥雨夢見了淮川的滿月,一中的操場,海邊的微醺……
漆夜中天光一抹又一抹劃過,在一片驚歎聲中,有人圈住了她的胳膊,她聞到了清冽的雪松香,他過分認真的語氣是邀請也是決心:“一起考京華吧。”
縱有羞澀,她仍是擡起頭看他的眼睛:“好。”
……
雲祁的氣息似乎仍在身邊,他的話在耳畔遲遲不散,白酥雨看着窗外,早已天光大亮,她像是吞了一顆半熟青檸,鼻尖染上少許酸澀。
她的住處是單棟的複式小洋房,離章振慈夫婦所住之處隔着花園與泳池,幽靜且隐私性強。可以看出章老先生很用心準備了。
二樓有一個長長的露天陽台,花枝繁茂,擺了不少時令花,白酥雨喜歡在那裡翻閱資料和備課。
開學前,閨蜜金榆打來了電話,白酥雨正彎身為洋桔梗澆水。她的綠色洋桔梗花苞全開了,在陽光下散發昭昭生氣。
“我要來西京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金榆爽朗的笑聲傳來,“在那等着老娘吧。”
白酥雨還算淡定:“您不創作啦?”
“我在哪不能創作啊?靈感來了在哪都能寫。劇組來西京取景拍攝,你金榆姐姐需要跟組随行一段時間。是不是要感動哭了,白酥雨同學?”
“嗯,今天也是淚如雨下的一天。”
金榆戳破她的敷衍:“你好冷漠啊雨……對了送你的發簪收到了嗎?我精心挑選的,特别符合你的氣質。”
白酥雨終于有了動靜,她摸了下微卷的發尾:“到了,我今晚會戴它。”
“那個晚宴?”
“嗯。”
她把灑水壺擱置在架子上,在玻璃移門上看到了自己寬大的卡通睡裙,上面印着幾個可愛的頭像。
今晚是章振慈夫婦的結婚50周年紀念日,白酥雨并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她認為絕大多數的社交意義都不大,不如不相識。然而她沒有理由不參加,地理位置的優勢擺在那,況且她還代表着在淮川的江仲山。
金榆起哄:“這種宴會一般會有很多青年才俊的,好好把握哦。老規矩,姐姐摸一把塔羅牌……看看我們清心寡欲白小姐的桃花如何?”
她關上陽台的門,手機被扔在床上,在金榆解牌的間隙裡換上了新中式旗袍。
米色旗袍上繡着精緻絕倫的圖樣,布料柔軟貼身,将她身體的線條勾勒得恰到好處。
等白酥雨把頭發都梳通了,外放的手機裡仍沒有任何回音。她終于問道:
“不會有爛桃花吧?”
“不是。”金榆幽幽出聲,“我隻是有些訝異。”
她把那根發簪拿在手心,撚指觸碰上面的玫瑰花:“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信則有,不信則無。
“你這朵桃花還挺倔的……”金榆錯愕了一陣,吐槽了句,“我的解讀是擰巴,有些坎坷,既拿不起又放不下……我還是再洗洗牌吧。”
說者無心,白酥雨凝滞了一瞬,鏡子裡的自己一雙杏眼微瞠,瞳仁分明。或許是近期工作閑散,手裡也沒項目,她臉上圓潤了些,氣色也不錯。
“不用了,多算幾次豈不是投機取巧?反正不信則無。”
起碼她從晚宴中途出來時還是不信的。
背後是燈火通明的别墅長廊,管弦樂聲隔着後花園也能聽清,小提琴與鋼琴合奏的絕美篇章傾瀉而出。
Por Una Cabeza.
《聞香識女人》的插曲,著名的探戈舞曲。是學生時代的白酥雨向往的,極緻浪漫的慵懶樂章。
她在淮川一中的舞會上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