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歌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怔愣在一旁,錯愕看向顧遠征。
“不叫公子,又該如何稱呼?”
“叫我遠征,”顧遠征放下手裡的書,擡眼看向她,眼底是溫柔,“總喚我公子,總覺得生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你剛剛,也叫了那回纥敞公子。”
“那是因為……”
陸遙歌擡手,摸了摸細長的脖頸,神情裡滿是尴尬,“因為他給了好多金子,我為了表示禮貌……”
“因為他用金銀誘惑你,所以你就喚了他公子?”
顧遠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方式,倒像是一個吃醋的小嬌娘。
陸遙歌的臉迅速漲紅,下意識以為是她待客之道出了錯,才惹得顧遠征惱火,于是虛心向他讨教:“不叫他公子,又該叫什麼?”
“叫……”
顧遠征張了張口,又作罷。
“總之,你下次叫我,直接喚我遠征就好。”
陸遙歌擡眼看他,心虛地問:“在府上也要這般?”
顧遠征颔首,“對。”
“遠……”
陸遙歌張開嘴,明明簡短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口部肌肉都是僵硬的,“遠征。”
她錯愕于自己的反應,喚顧遠征名字的時候,心跳會莫名加快,耳朵也是又熱又燙的。
“不行,總覺得有些不恭敬。”她想放棄。
“等慢慢習慣就好了,”顧遠征從榻上坐起,認真看向她,“你隻要想着我們是平等、是彼此信任的,自然而然就能叫出來了。”
“平等?”陸遙歌初次在一個男子口中,聽到這個詞,她驚了一瞬。
莫說她現在是顧府的丫鬟,就算是從前自由身,因着在橋頭賣唱,這身份和名聲,都要比尋常百姓矮一截的。
陸遙歌低下頭,“公子畢竟是顧府的東家,我這般喚你不妥。”
顧遠征知道她面子薄,在顧府向來守規矩,不想惹人非議,也不想強求她,“你若覺得為難,隻在外邊喚我就好,在府上,想怎麼叫都随你。”
陸遙歌這才松了一口氣,“好的,公子。”見顧遠征仍舊盯着他,又立即改了口,“好的,遠征……”
“遙歌。”顧遠征輕輕喚她,他不裝狠厲的時候,聲音很好聽,眼神也是柔和的。
“我總覺得,你遠不止步于此,早晚有一天,你會有你的天地,那片天地,既不是顧府,可能也不是這福來客棧,如果你允許,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我也會一直站在你這邊。”陸遙歌淡淡地笑着。這些天來,她沒有睡過一夜整覺,整日想着如何為客棧謀利,如何才能在競争中生存下來。
經商堂每日會有人來查賬,大家在乎的,皆是誰的店鋪盈利得最多,誰才是當之無愧的經商天才。
隻有顧遠征,像她的家人一樣,一直鼓勵她,相信她,真心地希望她越來越好。
甚至這一次,陸遙歌的内心,竟然有一種奢望,要是他沒有婚約就好了,要是……
要是能喜歡他,就好了。
福來客棧的生意好了起來。
陸遙歌原本以為回纥敞的影響,會阻攔胡姬們的來訪,但結果很意外,每天光顧的胡姬依然很多,大概連回纥敞也覺得,她對他構不成威脅吧。
到了第三周,客棧又來了幾位熟悉的面孔。
之前在顧府鬧事的寡婦,牽着聾啞的女兒,找上門來。
自上次在官府告别,陸遙歌已經許久未見她們娘倆,對她們很是熱情,還吩咐小二,尋了個上好的包間,陸遙歌親自端着糕點和茶水招待她們。
“大姐,這是客棧新上的蜜餞,很是香甜,你和孩子嘗嘗這個。”陸遙歌把好吃的擺了滿滿一桌,“還想吃什麼,跟我說,今天我請客。”
“大妹子,你快坐,我今天是來照顧你生意的,哪能讓你破費了。”孩子母親臉上挂着笑,“顧家之前給了很多銀兩,我開了個小吃鋪,如今日子過得比從前好了,我們娘倆也有能力回報恩人你了。”
陸遙歌有些不好意思,“大姐,您快别這麼說,什麼恩人不恩人的,我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如今看到你們過得好,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