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酥背着包心情頗好地走進教室環顧一周,憑着腦子裡的記憶精準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教室最右邊那一組最後一排。
其實她的個子并不高,隻有一米六三,不至于坐第一排,但也不至于淪落到最後一排的位置。
當年面對她吞吞吐吐的質疑,許宏華給出的解釋是“你太胖了,坐前面容易擋住别人的視線,還是坐最後一排最合适。”
蘇酥當時的膽子很小,再加上因為外貌的原因一直有些自卑,聽到他的話眼圈立刻就紅了。
她懦弱地埋下頭不敢再問,害怕從許宏華的嘴中又吐出什麼難聽話。
後來一直到初中畢業,蘇酥最後一排的位置一直都沒有變過。
直到她工作後偶然聽單位老大姐聊天才隐約窺得當年事情的真相。
蘇酥畢業後找了個服裝廠的工作。廠裡包午飯,中午大家都會在廠裡繞着圓桌一起吃大鍋飯,順便聊一聊自己家裡家外的八卦。
那天蘇酥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前埋頭苦吃,忽然聽到坐她旁邊的單位老大姐跟其他人抱怨:“哎,你們知道嗎?現在的老師真是有夠貪的。”
“我姑娘不是在新港初中念書嘛?有一天回到家突然倒頭就哭,我當時就懵了,還以為她在學校被其他人欺負了。”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他們班主任最近在重新排座位,她明明不是班裡最高的還被分到了最後一排,給她氣的……又不敢問老師,隻能自己生悶氣回家哭。”
桌上有同事感興趣地追問:“然後呢,這跟你說的這老師貪有什麼關系。難道他排位置也收錢?”
蘇酥看似還在吃飯,但她嘴裡的飯已經很久沒有咀嚼過了。
從老大姐說到她女兒班主任是許宏華時,她就已經沒心思吃飯了,全程豎着耳朵聽他們的談話。
聞言老大姐激動地一拍大腿:“哎呦,還真被你猜中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品德這樣壞的老師。”
“我也是心疼姑娘,看她哭得厲害隔天就去學校找他們班主任了。”老大姐不滿地撇嘴,“結果一見面就給我氣得,這老師真是傲慢得不得了。你們猜猜我們當時是怎麼打招呼的?”
“握手?”有人遲疑道。
“嗯哼。”老大姐哼了一聲,吐槽道,“握手正常不都是兩個人一起伸手嗎?那許宏華倒好,上來就把手搭在半空,等着我上來來握他的手!”
“哈?還能這樣,這還是個男老師?要是個女老師這樣做我還可以接受,他一個男的矯情什麼勁!”
“我當時心裡想的就是把他的手給拍掉,後來一想到我家姑娘還在他班裡,最後還是把手握上去了。”
周圍相熟的同事笑嘻嘻地嘲笑老大姐是個窩裡橫,一到外人面前就慫了,有個人不嫌事大地問道:“那你後來到底給他塞了多少錢?”
“嗨呀,總共塞了四百塊。”老大姐揮着粘着米粒的筷子在飯桌上隔空比劃。
“本來隻是塞了兩百塊的,那老師當面笑嘻嘻地收了,說會幫忙換位置。結果隔天我姑娘還是哭喪着臉回來的,她說老師隻把她往前調了一排。”
老大姐說到興起之處神情激動,恨不得把許宏華揪過來削一頓:“我這才知道那王八蛋老師是嫌錢少呢,天殺的,兩百塊錢是他一倍工資數了吧!”
“後來怎麼辦的?有沒有去投訴他?”有人問。
“嘿,還投訴?我連到哪兒投訴他都不知道!咱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老大姐歎了一口氣,“能有什麼辦法呢,第三天我又去找了他一趟,又塞了兩百塊錢,這才給我家姑娘換了個中間的位置……”
旁邊人也跟着歎氣:“這世道……”
也是在這時,蘇酥才意識一切有因可循,到原來許宏華把她安排到最後一排不是因為她太胖擋住别人的視線,隻是因為沒有給他塞錢……
忽然,有人的文具盒“哐當”一聲掉到地上,蘇酥遙遠的思緒終于被扯回,回到現實生活中去。
她的同桌是一個皮膚白皙留着寸頭的沉默寡言的男孩,他叫陳金。
和他名字一樣,蘇酥覺得他的性格多少有點沉默是金的意味,畢竟她上輩子直到畢業都沒有跟他說過幾句話。雖然其中也有她本人當時也不太愛講話的因素。
不過既然她重生了,一切都應該不一樣了。這輩子她一定要改掉自己内向自卑的性格,努力做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
蘇酥拉開椅子坐下的時候嘗試跟他說了一聲“哈喽”,陳金一如既往地沒有說話,輕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埋頭看攤在桌上的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