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自在,但是發現挽着她的那個人手臂好像比她還僵硬,強裝鎮定的表情透露絲不安。
瞬間就放松了下來,甚至還有點想笑。
樓道口的人更少了些,仿佛是放完水的閘口,少了水流的擠挨奔流湧,變得空曠開闊許多。
兩個手挽着手,互相倚靠着的女孩就像人群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對朋友一樣,聊着天,姿态親密地走向食堂。
這一刻,兩顆心仿佛也随着身體的親密,更加靠近了一點。
*
由于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所以學校并沒有安排課程,除了讓同學們去禮堂門口領新教材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是自己自習。
領書的時候,蘇酥是和何萌萌結伴去的。
在她穿過走道準備去何萌萌座位旁邊的時候,薛晴晴又忽然走到前面擋住了她的路。
她似乎忘記了上午的難堪,咬着嘴唇期期艾艾道:“蘇酥,你要和我一起去領書嗎?”
蘇酥停下腳步,順勢在窗邊駐足,别過頭裝作沒看到她,盯着窗外出神。
雖然開學已是初秋,但天氣還是熱得慌。
下午兩點半的陽光照得窗外常青樹的葉子都蔫蔫兒的發黃,知了明知被暑期裹挾的人們分外煩躁,卻還自以為生氣勃勃地歌唱着,不斷發出聒噪的聲音。
不知道她是忘性太大還是根本不在意上午的事情。
蘇酥此刻覺得薛晴晴就像這不識趣不讨喜還沒有自知之明的知了一樣。
不顧别人的感受,自顧自地表演,自顧自地感動,肆意妄為地開着聒噪的演唱會。
“今天上午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薛晴晴這時候似乎又想起了上午發生的事情。
蘇酥轉過頭,金色耀眼的陽光照在她半邊側臉上,神色看起來意味不明。
“我隻是想知道你有沒有生我氣,根本沒有想到王志會突然站出來為我出頭,也根本沒有想讓許老師懲罰你的意思。”
蘇酥看到薛晴晴咬着唇,眼眶微紅,眼淚要落不落:“現在王志也已經受到該有的懲罰了,你能原諒我嗎?”
耳邊的知了的聒噪聲又響了些,仿佛貼着耳膜順着耳骨傳播着聲音。
蘇酥已經感覺自己快要維持不了平靜的表情了。
眉眼冷淡,不冷不熱道:“好啊,我原諒你。”
毫不猶豫的應答倒是讓薛晴晴愣在了原地。
“還有什麼事兒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去領書了。”
薛晴晴微微睜大眼,望着面前膚色白淨面容柔和清秀但卻面無表情的女孩,仿佛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趁着薛晴晴呆立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酥沒有繼續再往前走,薛晴晴像個樁子一樣擋在面前,不讓開根本走不了。
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選擇從教室後方繞了一圈,抄遠道走到何萌萌座位邊上。
何萌萌仿佛是特地等她似的,周圍人都走光了,隻有她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書。
蘇酥走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萌萌,咱們一起去領書吧?”
何萌萌沒回頭就已經知道是誰了,她點點頭,合上課本:“好啊。”
……
薛晴晴後知後覺地望着蘇酥和何萌萌兩個人手挽着手走出教室的身影,指甲在手心掐出幾道深刻的痕迹。
不過一個暑假,蘇酥就脫胎換骨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是讓她沒有料到的。
以前又黑又胖的醜丫頭,醜小鴨一般的人物,竟也搖身一變變成了白天鵝。
吃飯的時候她不是沒有聽見班上有男生誇蘇酥還挺好看的,但是當時她并不在意,畢竟蘇酥再怎麼變也沒有自己好看。
然而那男生的下一句讓她平靜的表情瞬間破了功。
長相普通精瘦如猴般的男生開玩笑般地跟同伴調侃了一句:“你沒發現蘇酥好像要比你女神薛晴晴白許多嗎,而且她瘦下來五官也挺清秀的,咱們這班花的位置不會要換人坐了吧~”
他們嘴裡的班花自然是指薛晴晴。
男生又賤又欠的問話得到的結果是被同伴罵罵咧咧地推搡了一頓。
薛晴晴當時平靜的表情頓時裂了一絲縫隙。她甚至顧不上去看說話的男生同伴是誰,長得帥不帥,有沒有成為她備胎的資格,有沒有利用的餘地。
她滿腦子都是以前那個醜小鴨蘇酥有可能動搖她的地位。
她忽然記起上午碰見蘇酥時她一身在陽光的照耀下白得發光的水嫩皮膚,白得自己身上的嶄新的藍白格裙子的白色部分在她的襯托對比下都隐約發黃。
想到這裡不禁咬緊了嘴唇,以前大家談論起她和蘇酥都是對她誇贊有加。
誇她漂亮苗條,贊她友善純良,而對蘇酥都是一水兒的醜黑胖評價,說她和蘇酥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辦法相互比較。
不過是短短一個暑假的功夫,蘇酥怎麼就有資格和她相提并論了?她怎麼配?自己明明要比她好看太多!
而且蘇酥不知道聽說了什麼,自從開學以來就對她非常冷淡,還和何萌萌那個男人婆走得很近。
何萌萌以前在他們班也算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雖然長相不錯但是性子很古怪,每次行動都是獨來獨往。
薛晴晴以前也試着和她搭過話,但每次都被不冷不淡地回複,時間久了自然也不願意熱臉貼冷屁股。
隻是不知道蘇酥是怎麼搭上何萌萌的,今天上午何萌萌竟然會跳出來為蘇酥說話。
明明就差一點點。
就差一點點,被罰的人就是蘇酥了。
薛晴晴不甘地捏緊手心,趁着教室裡沒人,洩憤般地踢了一腳蘇酥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