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酥有限的學生生涯中,複責數卷子的向來是課代表和學習委員。
她心裡略微有了底,擡起眼慢慢道:“卷子數錯了不是你的問題嗎,為什麼要我去拿卷子?你是課代表還是我是課代表?”
最後一句話是蘇酥試探着加的,她覺得這麼說會更硬氣一點,而且猜錯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模拟場景而已,裡面的人物都是虛拟的,說錯一個無關緊要的職務又算得了什麼呢。
而她賭得不錯。
這一次蘇酥說完,空間總算沒有響起“滴滴滴”的警報聲,身處的場景也沒有變換——既沒有置身新的空間,但也沒有成功回到現實。
小精靈的聲音虛無得像是從遠方飄來:“恭喜您解鎖[反客為主]技能,現在即将進入下一階段。”
蘇酥不自覺地挑眉,竟然還有下一階段?是以剛克柔的程度還不夠嗎?
話落,蘇酥忽然發現周圍模糊的人體輪廓漸漸清晰起來,一張張眼熟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正是她朝夕相處着的同班同學們的臉龐。
而小精靈的聲音也變得更加細弱了起來,像一朵經受不住細雨弱風,搖搖欲墜的花骨朵,“真的很抱歉,辦公室太遠了,我有點跑不動了,就當是我求你,蘇同學,能不能幫我去拿一下卷子,就一張。”
她的語氣是很柔弱的,甚至用上了“求”這個詞,仿佛蘇酥是什麼不講道理兇神惡煞的壞人一般,連區區一張試卷都不願意去拿。
但實際上,不管是是一張還是兩張,甚至是一百張試卷都沒什麼差别,反正都得跑一趟,拿幾張不是拿?
作為薛晴晴的長期受害者,蘇酥真是對這一招太熟悉了。簡簡單單幾句話,把黑的說成白的,明明是她的疏漏卻硬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一副苦主模樣……
周圍交談的聲音更大了些,蘇酥不用仔細去聽,就能猜到那些“同學們”正在如何吐槽自己。
哎,天下苦白蓮花久矣!蘇酥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正準備繼續照着剛剛拟定的“以剛克柔”的方案繼續剛下去,最好能把對方直接氣得無話可說才行。
畢竟她之前對薛晴晴就是這樣……咦,她什麼時候對薛晴晴這樣了?
蘇酥的思路突然短暫地斷了一瞬,一個念頭如電火花一樣在她腦子裡噼裡啪啦地閃了起來——先等一下,對付薛晴晴,似乎根本不能用以剛克柔這一招。
不然怎麼老是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喝。
薛晴晴那人慣會裝可憐,還沒對她說重話呢就已經哭得稀裡嘩啦的,活像被欺負慘了似的。
每次看薛晴晴哭那麼慘,而與她對峙的那方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吃瓜群衆們都會自發地把薛晴晴歸到弱者那方,同仇敵忾地控訴那個“欺淩弱小”的人。
甚至上輩子蘇酥就曾經是那些吃瓜群衆們中的一員。
她腦海裡一一閃過那些直接對薛晴晴硬剛的人的下場,好像無一不以失敗告終。就連她自己上次也不是用硬剛的方法才讓薛晴晴裁了跟頭。
想到這,原本纏繞在蘇酥腦海中有些模糊的煙霧忽然被風吹散了開去。
她的思路清晰了不少,關于柔和剛的關鍵詞也已然有了新的想法。
蘇酥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是她一開始就想偏了。
柔和剛為什麼一定要在對立的雙方中存在呢?就像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一樣,一個人也不可能僅僅用“柔”或“剛”便概括全部。
柔和剛是可以同時存在的。為什麼不可能是外柔内剛,柔中帶剛呢?
于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對于小精靈的白蓮攻擊,蘇酥決定以牙還牙。
哼哼,投我以白蓮那就報之以白蓮,且看我用魔法打敗魔法!
順便提一下,經過接近一個月的不斷練習,蘇酥的表情管理課程也快要告一段落。
在高級教練江圓圓的指導下,她已經熟練掌握了各種表情管理技巧。
不僅能夠迅速調動五官做出不同的表情,還能控制同一種表情在不同應用情形下的幅度大小。
譬如說哭,不論是小聲啜泣、無聲垂淚還是梨花帶雨、痛哭流涕她都可以在幾秒之中醞釀出來。
她尋思着,你楚楚可憐是吧,那我就來給你下個猛料。
蘇酥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眶裡已經有晶瑩閃爍,她的聲音比小精靈更弱更細更加無力,“我想知道,為什麼就是我?”
小精靈愣了愣。
蘇酥鼻子嗡嗡,語氣哽咽:“全班這麼多人,你少數了一張卷子,為什麼偏偏就得是我去拿?”
“啊,因為我覺得你坐在最後一排,最後卷子發完肯定會少一張的……我沒有故意針對你的意思……”
蘇酥噎了噎,很好,竟然連她坐在最後一排都知道了。
看來得逼她放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