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蘇酥心如鐵石，不為所動，一臉肯定地點頭：“是的。”

裴昀似乎還沒有放棄，濕漉漉的眼睛一錯不錯地望向她：“那你這個玩偶可以賣給我嗎？要多少錢都行。我真的很喜歡它。”

蘇酥冷酷搖頭：“不行。”

“給你五百可以賣給我嗎？”

“不行。”

“一千？一千五？”

蘇酥倒抽口涼氣，嘶，這家夥這麼有錢，一千多塊買個玩偶他也說得出口。但她還是斬釘截鐵道：“不管你出多少錢我都不會賣的。”

裴昀困惑地皺了皺眉：“不管我出多少錢都不會賣嗎？可這隻是一個玩偶而已。”

蘇酥冷漠：“你都說了這隻是一個玩偶而已，又為什麼要花大價錢買下來呢。”

他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理所當然地道：“因為我很喜歡它啊，當我有足夠多的金錢時，當然會想把它買下來。”

“因為你喜歡我就要賣嗎？因為你給我很多錢我就要賣嗎？”蘇酥嗤笑了一聲，“你不覺得自己太自以為是了嗎？”

這些富二代大概總是認為地球都是圍着他轉的吧，無論是顧琛還是裴昀本質都是一樣的，從來隻是隻顧自己不顧他人。

蘇酥頓時沒有了吃飯的胃口，草草扒拉了幾口飯就要端着餐盤離開。

結果轉身時書包帶子又被人扯住，蘇酥不耐煩地回頭，火氣越發的大。

“我都說了我不會賣的，你還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

那雙黑白分明寫滿茫然和無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她：“我，我就是想問問你的玩偶是在哪裡做的，能把店主推薦給我嗎？”

蘇酥語氣緩了緩，還是拒絕：“是一個朋友做了送給我的，但她已經不接單了。”

裴昀滿臉失落，嘴唇蠕動還想說些什麼就被蘇酥提前止住了。

很久很久之後裴昀都還清楚地記得這一幕——他和蘇酥不太愉快的第一次交談。

漂亮白皙的女孩站在他面前，聲音清淡毫無起伏，但眼角眉梢還是藏不住露出了一點嘲諷，她道：“裴同學，你要知道人生總有遺憾，不過是一個玩偶而已，真的沒必要那麼難過。”

“金錢不總是萬能的，也會有拿錢也買不來的東西，你也會有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哪怕它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玩偶。”

“還有，錢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爸媽賺錢也很辛苦，我并不認為花一千多塊錢就為了買個小玩偶是什麼理智的行為。當然，如果這錢是你自己賺的就當我沒說。”

當蘇酥的背影逐漸縮成一個小點，消失在裴昀眼前時，他還呆呆地站在原地，回味着蘇酥說的一番話。

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些話。不僅話裡話外都是在嘲諷他任性揮霍，還告訴他說他總會有得不到的東西。

她說得很不客氣，這讓裴昀有些憤怒又有些委屈，他隻是想買個可愛的小玩偶憑什麼被她教育啊。

而且他并不認為她說的全部都是對的。人生一定都有遺憾嗎？

“正是因為不想留遺憾才會努力地說服你把玩偶賣給我啊。”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失落地垂下來，喃喃低語，“不努力嘗試就永遠是在失去而不是得到，不是嗎？”

*

蘇酥吃完午飯就和其他四人在大門外集合，一起乘着三輪車回到了學校。

經過近一個月的培訓，幾人之間也已經很熟悉了。一路上蘇酥和另外三個同學有說有笑，交流不停，但陳金始終遊離在他們之外，默默地坐在一旁不參與話題。

坐在陳金旁邊的男生發現了他的沉默，捅了捅他胳膊，試圖把他扯進來：“哎，陳金，你怎麼不說話，今天這卷子你做得怎麼樣？”

蘇酥聞言也望向他，想知道他的回答。由于陳金的刻意回避，兩人差不多也有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沒聊過天了。

然而陳金這次照例閃開了眼神，沒有和她對視，隻是看向道路兩旁的風景，寥寥幾字回答了問題：“還行。”

方才主動問他的同學搖搖頭，不滿地嘀咕：“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好就好，差就差，還行是什麼鬼，這不就純敷衍嗎？我們剛剛可是差點把自己底褲都給交代出去了啊……”

陳金卻仿佛沒聽到同伴的抱怨似的，表情平靜，眼睛一眨不眨地繼續望着路邊的風景，許久都沒回話。

但實際上他們現在正在泥濘的小路上行駛，路邊也隻不過敷衍地糊着兩座小土丘，着實沒什麼美如畫的風景。

蘇酥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莫名有些煩躁，頗為不耐煩地丢了一句：“他不願意說就不說呗，我們繼續聊。”

到了學校，課間上了一次廁所，蘇酥才知道今天的這些壞脾氣和壞情緒到底從何而來。

最近備賽太忙，都忘了姨媽的時間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從發現姨媽大駕光臨之後，蘇酥感覺小腹仿佛有點隐隐作痛。

從廁所回來之後，她就有氣無力地趴在課桌上，像是被雨水打濕的花朵，整個人都恹恹的。

大概是蘇酥表現得太不對勁，坐在旁邊的陳金扭頭看了她好幾眼，竟然罕見地主動和她搭話：“肚子疼嗎？”

聲音清亮溫和，絲毫聽不出這個人之前還在和她鬧别扭，雖然蘇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鬧哪門子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