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同一所中學吧。”鄒晚天真誠地建議,“這樣我們以後就能一起打乒乓球了。”
“……”慕秋水思索了一會,又狠狠地點了一下頭,兇兇地強調:“我下次一定打敗你!”
鄒晚天:“好呀。”
慕秋水:“……”
鄒晚天張開雙臂,“那……抱抱?”
慕秋水橫着臉看他,沒說話,但算默許了。
于是鄒晚天環抱住了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禮節性的擁抱。
……
年少的記憶太高清,時不時就被兩方家長拿出來說笑。
初中兩人還真去了同一所中學,因為成績優異,被分到了同一個班。慕秋水搬了新家,正好搬進了鄒晚天住的小區裡,從此兩人形影不離,上學放學都在一起。
鄒晚天後來也因為自己的“承諾”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每到周末,慕秋水就一大清早跑到他家,敲他房門,喊他:鄒晚天!打球打球打球!
初中乒乓球高手雲集,鄒晚天對乒乓球淡淡的,沒到非打不可的地步。慕秋水卻拽着他去報名,去訓練,去比賽,讓他被迫打進了四強,最後拿了個第三名。
打完當晚,鄒晚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一個月都不想碰球了。
鄒晚天回憶完過去,收到了慕秋水的新消息。
啾啾大魔王:我跟丁紫涵打了一盤,她技術好像不錯。
鄒晚天聳眉,不置可否。
他站了起來,椅子“唰”的一聲拉開了。
隔壁床的舍友問他:“天哥,你剛回來就要出去啊?”
“去打乒乓球。”
“你不累嗎?”
“不累。”鄒晚天睜眼說瞎話,“年輕人怎麼能喊痛喊累。”
鄒晚天到乒乓球館的時候,慕秋水正跟丁紫涵打得火熱。丁紫涵技術确實不錯,能跟慕秋水打得有來有回,不過她應該沒有經過培訓,有些動作不算标準。
這局結束了。慕秋水注意到他的身影,有些意外:“你這麼快來了?”
“嗯,閑着也是閑着。”鄒晚天取出球拍。
慕秋水興奮地提議:“那剛好,四個人,我們打混雙吧!”
鄒晚天點頭,拿着球拍往慕秋水身邊走,慕秋水卻把他往對面一推,說:“我跟丁班,打你們兩個。”
鄒晚天腳步一滞,抿着嘴唇“嗯”了一聲,身體被迫轉了個方向。
老實說,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在場的另一個女生。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前幾天在飯堂遇見丁紫涵時,這個女生就坐在她旁邊,兩人應該是好朋友。
鄒晚天站到女生身邊,女生對他露出微笑:“我叫朱曉小,你叫什麼?”
“鄒晚天。”
“原來你就是鄒晚天啊!”
“你認識我?”
“我經常看見你跟秋水走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你叫什麼。”
鄒晚天想了想問:“你是1班的?”
“嗯!”女生說,“你跟秋水關系真好啊,你們是朋友嗎?”
鄒晚天莫名從這句話裡聽出一絲羨慕。
她一口一個“秋水”,聽得他心裡不太平坦。
鄒晚天是個很平淡的人,平時不會介意這些小事。
他的朋友很多,他的朋友也有很多朋友,他從來不會因此吃醋或惱火。他淡淡地想,每個人都有交往的自由。
但同樣的情況,放在慕秋水身上,卻成了例外。
“朋友”這個詞并不唯一。
一想到慕秋水也會不斷遇見新的人,擁有新的朋友,他就胸口煩悶。
他身體裡似乎長了個腫瘤。
看見别人故意接近慕秋水,腫瘤就會變大。看見慕秋水跟别人走得近了些,腫瘤就會發疼。
他應該是得了絕症。
“嗯?怎麼了?”女生沒等到回答。
慕秋水也在球桌對面上蹿下跳,叫道:“開始了開始了,快準備!”
“是,是朋友。”鄒晚天對女生點了點頭。
他漫不經心地擦幹了球拍,弓下腰,做了一個發球的準備動作,眼睛緊盯着手裡的乒乓球。
“但不止是朋友。”
球飛起的同時,他也輕飄飄地落下了這麼一句話。
“啪!”
“啪!”
“啪!”
兩人的性情在打乒乓球時體現得很明顯。
慕秋水的優勢在于攻擊,最擅長快攻扣殺,鄒晚天則擅長推擋防守,反應速度很快。他們可以成為很默契的隊友,但此刻他們是對手。
鄒晚天其實不太想打這場球,比起打球,他更想在床上躺着,明天一早還要準時去上課。
但他來都來了。跟慕秋水一起打球不能懈怠,慕秋水在這方面很敏銳,任何放水行為在他看來都是不被尊重。
不能赢,不能輸,跟慕秋水打球總有無力的疲憊漫上心頭。
于他而言,所有運動都隻是放松和娛樂,他從不會把自己繃成一條平滑的直線。
朱曉小的實力在他們之下,接發球都不太穩,他們是隊友,鄒晚天得照料她。兩回合下來,都是鄒晚天這邊輸了。他看着對面慕秋水跟丁紫涵歡呼雀躍擊掌,打得沒什麼心思。
還不如跟夏沉冰去打籃球。
打到最後一局,輪到慕秋水發球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不動,直勾勾地看着鄒晚天。
丁紫涵和朱曉小都有些茫然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氣氛陡然降到冰點,鄒晚天微微回過神,掀起眼皮看向對面,“怎麼了?”
慕秋水摔了球拍:“你不想打就走啊。這裡有人逼着你打嗎?”
鄒晚天跟他無聲對視片刻。
“……”
随後他将球拍放下,轉過身,走了。
他是一個連吵架都不願意吵的人。